【3】同时谈两个老公,不过分吧?(23)
  昏暗的庙宇內。
  原本熄灭的酥油灯突然一盏盏亮了起来。宛如燎原星火,迅速扩散蔓延。
  芸司遥被这火光刺到了双眼,抬手捂住眼睛。
  明明火光冲天,周身温度却降至冰点。
  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
  “你是怎么死的?”
  “上吊啊……”
  “那你呢?”
  “我是跳楼死的。”
  “难怪……你全身都烂了……”
  芸司遥再睁开眼时,发现眼前的场景已然天翻地覆。
  数不清的白色人影朝著前面飘去,推动著她也跟著向前。
  昨晚在谢衍之的灵堂,她见过类似的白影——
  那都是死不瞑目,徘徊於世的冤魂。
  数以万计的魂魄推动著她,朝著尽头处高耸入云的宫殿飘去。
  殿门上刻满了扭曲挣扎的人脸浮雕,每一张面孔都痛苦哀嚎,发出无声的求救。
  “我不想死……”
  “呜呜呜……好痛啊……”
  鬼影模糊的脸颊遍布扭曲狰狞的神色。
  这么多死人,只有她一个生魂。
  芸司遥默不作声,被推著进了大殿,牌匾上还写了三个大字,“冥罗殿”。
  上联写道:“阳世作恶勿侥倖,阴司清算不容情。”下联写道:“生前善恶冥罗断,死后功过地府判。”
  地府……?
  芸司遥看著对联,心里暗道,冥罗像她拜都没拜,也能被拉进来?
  大殿之上。
  冥罗王一身玄色华服,头戴冕旒,手执玉笔,俊美面容隱著一层黑雾,冷冷俯瞰眾鬼。
  “你可知罪?”
  重重一拍惊堂木,芸司遥发现周身拥挤著的鬼全部消失了。
  森罗鬼站立在两侧,有的手持枷锁,有的挥舞著招魂幡,惨白鬼脸阴森恐怖。
  “跪下……”
  “跪下。”
  “见了冥罗为何不跪……”
  “跪……”
  芸司遥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她鼻尖微动,抬起头问冥罗。
  “我有何罪?”
  冥罗轻挑起眉,丝线串联的玉珠隨著他说话时的动作轻轻碰撞。
  “无罪不可入殿。”
  他勾起殷红诡譎的唇角,断言道:“你有罪。”
  芸司遥:“那你说,我有什么罪?”
  站立在两边的森罗鬼面容扭曲,阴寒声音响彻大殿。
  “放肆!”
  “凡人生魂怎能对冥罗如此无礼!”
  冥罗抬起玉笔,轻轻一挥,两侧森罗鬼便被封住了口唇。
  “嗯……”他修长苍白的手指微动,翻动罪恶薄手轻点,极具观赏性。
  “你的罪——”冥罗手指点在硃笔写就的【芸司遥】上,低沉悦耳的声音从森白的牙中缓缓流出。
  “便是水性杨,寡廉鲜耻。”
  芸司遥:“……”
  “你朝秦暮楚,结婚后不安於室,”冥罗勾画著罪名,缓慢道:“將情爱玩弄於股掌之间,欺骗丈夫,毫无忠贞廉耻——罪、无、可、恕。”
  芸司遥:“…………”
  ……水性杨?不安於室?还欺骗丈夫?
  莫名的熟悉感让她抬起头,神色怪异的看向高台之上的冥罗王。
  冥罗抬起猩红的眼,冲她露出微笑。
  “司遥,你可认罪?”
  他玉笔轻勾,芸司遥身体一轻,视线再次一转,竟直接坐在了冥罗冰冷的腿上。
  那股异香越发浓郁。
  芸司遥想起自己在什么时候闻到这股味道了。
  棺材里,死去的丈夫身上就有这种异香。
  “谢衍——”
  一只手轻轻抵在了她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森罗鬼们惊诧到眼珠子都掉出来了,滚在地上,沾了一地的灰。
  它们腿发著抖,捡都不敢捡。
  芸司遥抬头直视他面容模糊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才慢悠悠道:
  “不认。”
  男鬼殷红唇角勾起,低笑了声。
  画面昳丽惊悚,宛如一幅悽美、又令人寒毛直竖的油画。
  “生前善恶冥罗断,死后功过地府判。”
  他用玉笔在她脖颈处勾画,浓黑的墨汁变为了鲜艷的朱红!
  “我的罪恶簿,不会出错。”
  芸司遥脖颈被他划了一道重重的朱红长线,宛如鲜血。
  她眨了下眼。
  “可我只有一个老公,怎么水性杨了。”
  芸司遥抓住他的玉笔,在罪恶薄上关於她的罪名上打了个大大的“叉”。
  “你的罪恶簿,错了。”
  在她手中的笔触碰到罪恶簿的剎那,男鬼忽然笑起来,胸腔震动。
  “错了吗?”
  周围的景物如被狂风吹卷的纸片,以令人目眩的速度扭曲。
  “我倒觉得它写的挺对的。”
  阴冷的风吹到芸司遥脸上,惨白鬼手轻轻触碰在她眼皮。
  “呼——”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所有景象便如海市蜃楼一般崩塌、消散。
  男鬼遮挡面部的黑雾消散,终於露出本来苍白俊美的样貌。
  是谢衍之……
  “你是滥情人,”他指著自己,说:“我是痴情鬼。”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芸司遥往后退了一步,打量著他,“你刚刚故意扮成那样骗我的?”
  谢衍之温和道:“这里確实有个叫冥罗的邪物,但它很早就死了,刚刚那是他生前的幻境。”
  “所以你是假的?”
  “你不是看出来了吗。”
  芸司遥:“……”
  谢衍之:“不过——”
  它伸出手,五指细长,指甲锋利坚硬,“若是我不来,你会被强压著向邪物许下愿望,付出成倍的代价……为了肚子里的——”
  声音縹緲虚无,尖锐长甲抵在芸司遥小腹,“孩子。”
  芸司遥:“我明明没有祭拜它。”
  谢衍之:“进庙,便是祭拜。”
  这么坑人??
  “老婆,”恶鬼勾起唇角,蛊惑般的道:“求神求邪,不如来求我。”
  芸司遥看到他的躯体缓慢变得透明。
  谢衍之殷红唇瓣仿佛要凝出血滴,“无论金银財宝,还是其他,我都能给你。”
  他的声音带著无尽的诱惑。
  “只要你与我共赴黄泉,共结阴世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