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阴暗疯批机器人將我强制爱了(27)
  臥室里的掛钟滴答响了两声,笔直的指向了凌晨一点。
  芸司遥睡得半梦半醒,忽然感觉到腰身被搂住。
  冰冷坚硬的手从脊背慢慢滑到了脖颈。
  芸司遥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
  那触感太凉了,贴著她后颈皮肤时,浑身汗毛瞬间全竖了起来。
  她倏地睁开眼睛。
  臥室內一片漆黑,身边也没有人。
  没人?
  芸司遥正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被压的动弹不得。
  腰腹处像是压著个模糊的轮廓,很沉。
  什么东西?
  芸司遥向下看去,只见有团模糊的影子悬在床尾。
  心臟重重的跃了一下。
  阿成正站在床边,弓下身,缓慢的爬上了床。
  芸司遥看清它的脸,道:“你来干什么?”
  它低下头,用半张完好的脸蹭了蹭她的手指,声音有些沙哑。
  阿成道:“睡觉。”
  芸司遥想要抽回来,却不知道戳了它哪根筋,阿成反手扣住她的手,粗暴的用力压在床上。
  猝不及防的动作。
  芸司遥扯了扯,发现它整个身体都在不正常的发抖,不知道又犯什么病。
  阿成用那双玻璃黑眼珠,仔细看著她的手。
  芸司遥:“去你自己的房间睡。”
  阿成没说话,指尖轻轻攥住她的手腕,拇指摩挲她手背。
  它的状態似乎有些不对劲。
  芸司遥坐起了身,看向它。
  下一秒,她感觉到温热的呼吸落在手心,柔软的触感贴了上来。
  是阿成的舌头。
  芸司遥瞳仁微微缩了缩。
  阿成身体在痉挛,动作却逐渐变得粗暴,它在她指节手腕处反覆游走,舔舐皮肤,逐渐的,顺著指节向下。
  那湿润的暖意裹著她,连带著手臂都泛起一阵发麻的酥痒。
  芸司遥想抽手,手腕却被他更紧地攥住。
  “小遥……”
  阿成低声喃喃,掌心贴著她的手背,烫得像要烧起来。
  “……”
  芸司遥脸上身上都在发烫。
  半边身体都麻了,胸膛隨著呼吸剧烈起伏。
  她將人推开时,呼吸还是紊乱的。
  “你抽什么风。”
  阿成停下动作。
  它看著她,漆黑的目光有如实质,贪婪而专注的扫过她的脸颊。
  阿成注视过她很多次。
  从第一次激活,到现在,它总是在充当“注视”的这个角色。
  它的诞生,本就是为了成为另一个人的替代品。
  只配在阴暗隱蔽的角落,默默注视著她。
  可它不想再这样下去。
  它想要从阴影里走出来,走到她面前,不再是“替代品”的影子。
  这种感情强烈的充斥它,导致它偏执又笨拙的,犯了很多错事。
  装入眼球后,它的心臟开始跳动。
  那不是程序模擬的机械震颤,而是真的、带著血液流动的搏动。
  它每天都渴望见到芸司遥。
  渴望她的目光,渴望她的触碰。
  这种感觉极为陌生和奇妙。
  机器人是没有心臟的,但它却因为芸司遥而长了一颗心。
  仿真机器人不会拒绝主人给予的任何东西,包括——
  一瓶毒药。
  阿东婆的药名叫“醒心”。
  高浓度腐蚀液侵蚀器官的时候当然痛,甚至可以说是痛不欲生。
  一连三天,每天都在侵蚀著身体。
  直到死亡,才能解脱。
  阿东婆此举的用意,是为了让它们在三天漫长的痛苦里,一点点看清主人对它们的情感。
  没有犹豫,没有不舍,只有理所当然的丟弃。
  她要的从不是让它们“死”,而是让它们在每一分腐蚀的剧痛里明白:主人的爱意从不属於它们,连怜悯都吝嗇给予。
  第一天,腐蚀液灼烧喉咙时,它们或许还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主人不高兴了”;
  第二天,內臟像被揉碎,它们盯著天板上,念的还是“等我好了,要更听话才行”;
  直到第三天,意识快要消散,它们才能明白,人类不会爱一台机器,即使这台机器会变成人。
  变成人的它们,只会让人类避如蛇蝎,恐惧憎恶。
  机器人的感情专注而执拗。
  阿成没有怨恨,没有后悔。
  他只想在三天时间里儘可能多看看她,这样它能在濒临死亡时,靠著记忆稍微减轻一些痛苦。
  只要一点就好。
  芸司遥:“起来。”
  阿成的半张脸在黑暗中显得森丽诡譎。
  之前被挖的眼睛已经彻底恢復,漆黑的瞳仁直勾勾看著她。
  “我想和你一起睡。”它说,“就像在碧海湾里一样,可以吗?”
  芸司遥察觉那道迫近的气息,脊背下意识地向后缩。
  肩胛骨还没碰到靠背,整个人就被圈进了怀里。
  “阿成——”
  阿成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很低,“睡觉吧。”
  她指尖微蜷,想挣开的力气莫名就卸了一半——阿成手臂收得不算紧,却像圈住了周遭所有的空气,让人动弹不得。
  它真的就只是睡觉?
  芸司遥转过头,看到阿成闭著眼睛,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它还保留著激活时的习惯,晚上睡觉必须要抱著她。
  芸司遥视线扫过它薄冷的唇,最后是突出的喉结。
  阿成虽然在朝著人的方向不断进化。
  但它的基础硬体並没有发生变化,从出厂开始,它就是为了服务於人类而诞生的仿真男友。
  各方面当然以服务为准。
  芸司遥等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才伸出手,触碰在它胸膛。
  下一瞬,一道清晰的搏动撞进了掌心。
  “砰、砰、砰”
  像有颗小石子在她掌心里轻轻敲。
  这心跳比她想像中更有力,顺著掌心的触感往她指尖窜。
  高浓度腐蚀液会让体內的器官臟器溶解。
  它的胸膛坚韧柔软,甚至能感受到坚硬的、类似於骨头的支撑物。
  阿成的臟器和机械零件在这时候还没有被破坏。
  芸司遥將手收了回去。
  她有些睡不著了,便睁眼看著天板。
  解决掉阿成,她就能回归正常的生活,这没什么不好的,人都是要为自己考虑。
  她没做错什么。
  天空逐渐翻起鱼肚白,芸司遥直到这时候才闭上眼,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
  饭菜的香味从桌子上飘过来。
  阿成坐在床边,用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看到芸司遥睁开眼,它僵硬的向上拉了拉唇角。
  “醒了?”
  它看起来不受任何影响。
  阿成:“醒了就来吃午饭,我做了你爱吃的菜。”
  芸司遥扫了一眼,是它来她家第二天做的那些菜,如今原原本本的复製过来,重新做了一遍。
  阿成很高兴的在桌边转了转,“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快尝尝。”
  芸司遥下床洗漱完,就坐到了桌边,她拿起筷子,正对上阿成期待的目光。
  她顿了顿。
  要不是知道它不会在菜里做手脚,她都怀疑这里面加东西了。
  芸司遥尝了几口。
  “好吃吗?”阿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著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味道和自己做的简直是天壤之別。
  她默不作声地又尝了两口,筷子动得比平时勤快些。
  她这点细微的停顿,阿成全都看在了眼里。
  它缓缓露出一个笑,眼角眉梢都带著点柔软。
  吃完饭,阿成包揽了洗碗的活。
  芸司遥拉开窗帘,看著窗外的枯树枝。
  她的日子很单调,尤其是来这里后,变得更加单调。
  距离她“失踪”已经两天。
  没有手机,没有电视,任何能与外界相联繫的东西都没有。
  芸津承应该会发现她不见了,然后是芸父、芸母……
  梁康成或许会告诉他们。
  他被阿成踩断了腿,没准正躺在医院里养伤。
  梁康成会把阿成的事说出去吗?
  芸司遥手指敲打著桌面。
  大概率不会。
  机器人打伤了他,还把人给带走了。
  说出去也得有人信。
  这么久都没动静,说明警察根本查不到这里来。
  阿成自己就是机器人,操控篡改沿途的监控不在话下,这也导致警察更难找到她。
  春潜进了房间,小心翼翼地蹭过她的小腿,“芸芸,昨晚休息得好吗?”
  “小?”芸司遥低下头,看向它屏幕上的眼睛,“嗯,我睡的挺好的。”
  春:“那你今天还想出去逛逛吗?”
  芸司遥摇摇头。
  她想知道的都差不多了,再出去看千篇一律的枯枝和仿真娃娃没有意义。
  春失望道:“那好吧。”
  芸司遥不需要它,那它就没什么作用了。
  春正要走,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
  芸司遥指著窗外,道:“这些树上为什么要绑著娃娃?”
  春立马转了个身,积极的开始充当解说。
  “哦,这个呀,”春道:“每一个娃娃都是阿婆的心血,只不过,这些娃娃太倒霉了,从被创造出来就有残缺,阿婆为了让它们安息,就把它们绑在了桃树枝上可以驱邪,死掉的仿真人也会被绑在上面。”
  芸司遥:“它们曾经都是有生命的吗?”
  春想了想,道:“有些有,有些没有,被绑在树上仿真娃娃,基本上没有任何功能了,这么摆著,还能避免有些不长眼的人类误闯进来。”
  说到这,它突然捂住屏幕上的嘴巴,“芸芸我没有说你哦,我在说別的人类的坏话,哦不对,我没有说坏话,我很喜欢人类的。”
  芸司遥笑了笑。
  相比於其他仿真机器,春有一点笨拙的可爱。
  树上的仿真娃娃基本没有什么作用,充其量也就只有“恐嚇”了。
  芸司遥刚要继续开口,喉间就涌上一阵痒意。
  她短促的咳了两声,还没彻底缓解下来,那痒意却顺著气管往下钻。
  “咳咳……”
  春焦急道:“芸芸!你是昨晚出去著凉了吗?”
  咳意来的汹涌,她根本没工夫回它。
  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你要吃什么药?不行啊,这里没有药,我我我去找阿婆,你等著啊,我马上就回来,马上!”
  它急得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芸司遥正要摆摆手说自己不需要,一只手从后伸了出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
  喉间那股非要把肺咳出来的痒意,竟像被什么轻轻按住了似的,突然就退了下去。
  阿成將温水和药瓶递了过来,道:“吃这个。”
  胸腔里的灼痛感还没散尽,芸司遥微怔著抬起头。
  居然是她最常吃的那瓶药。
  芸司遥:“你从哪里带过来的?”
  阿成:“买的。”
  芸司遥倒了几粒药,就著温水咽下去。
  春道:“你怎么会有芸芸的药?阿婆不允许隨便进出林子,从这齣去起码要……”
  话还没说完,阿成將手轻轻搁在春头上。
  春机械小圆筒似的身体猛地一颤。
  “我我我,我要走了芸芸!我忘记我昨晚没充电了,马上就要关机了,我先去充电,等会儿见哦!”
  春迈开小短腿,飞快的从房间里溜了出去。
  阿成道:“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
  芸司遥抓住了它的手腕。
  阿成下意识一缩。
  它现在有了心跳、呼吸和温度,但从外表上看,真的很像人。
  芸司遥鬆开它,道:“只是看你越来越像人了。”
  她想要快点结束这一切。
  在她还將阿成视为机器人前。
  一旦自己鬆了哪怕一丝念头,之前所有都会功亏一簣,她不能心软,不能犹豫,绝不能。
  阿成:“你不希望……我变得和你一样吗?”
  芸司遥的心猛地一缩,却几乎是瞬间就抽回了手。
  “不希望。”
  她说。
  *
  今天一整天,芸司遥都没有下药的机会。
  再要求做一次晚饭显得有些刻意。
  芸司遥想了想,就先放弃了。
  阿成很黏著她,一整天几乎寸步不离。
  到了晚上,它又爬上了床,手里端著两杯牛奶。
  “喝牛奶,有助於睡眠。”
  声音比白日里更低些。
  芸司遥:“怎么有两杯?”
  阿成:“我也喝。”
  芸司遥默了。
  它越来越像人,自然也会像人一样喝水吃饭休息睡觉。
  阿成將两杯牛奶放下,便去更衣室换睡衣。
  芸司遥目光落在那两杯牛奶上,指尖在衣袋里蜷了蜷,触到一个冰凉坚硬的小物件。
  是那只装著腐蚀液的玻璃瓶,瓶身被体温焐得带了点温度,仿佛无声的催促。
  阿成换睡衣的动静从更衣室传来,拉链轻响,布料摩擦声,每一声都清晰地敲在她耳里。
  这意味著接下来至少半分钟,它都不会注意到床头柜这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