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古画里的恶毒美人VS悲天悯人的佛(48)
  芸司遥觉得自己快散.架了,快死了。
  死得受不了了。
  她顛簸在海上,声音也支离破碎,“和尚……玄溟……慢……”
  话没落地,船身猛地一震,像是撞上了暗礁,她整个人往前扑去,却被他圈在腰上的手臂牢牢攥住。
  一阵剧烈的震/动。
  芸司遥额前的汗顺著脸颊往下淌,沾在唇角,又被她无意识地抿了抿,眼尾泛著红。
  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得差不多,脑子里晕乎乎的,只剩下一句——再也不招他了。
  这死和尚哪有一点得道高僧的样子。
  数不清是第几次。
  芸司遥咬著被子,齿/间渗著点细碎的呜/咽。
  胸口那朵本沉睡著的紫色莲不知何时已悄然舒展瓣尖,隨著她急促的呼吸轻轻颤,一瓣接一瓣地往外绽,將那抹紫晕染得愈发鲜活,像要从皮肉里浮出来似的。
  不过片刻,最外沿的瓣便开始泛白、蜷曲。
  不过几息的功夫,方才还开得热闹的莲就缩成了小小的一点紫影。
  魅魔印解开了。
  最后这点影子都淡得没了踪跡,只余下胸口一片白皙的皮肤。
  玄溟的指尖轻轻落在那片汗湿的皮肤上。
  芸司遥浑身一颤,像被烫到似的想躲,却被他另一只手按在腰后没让动。
  玄溟指腹带著微凉的体温,轻轻碾过那处刚褪去莲影的地方,淡淡问:“……吃饱了么?”
  芸司遥被他这一问堵得舌尖发僵。
  玄溟道:“没吃饱就继续。”
  他往上撞/了一下,芸司遥闷哼一声,连忙用胳膊挡住他,“滚……够了。”
  玄溟:“真的够了?”
  他將芸司遥从床/上抱下来,以著强悍的臂力,將她按在了门上。
  “我以为你喜欢这种事。”
  再喜欢也遭不住这么折腾。
  玄溟:“不是说要去找別人?”
  “不……不找……”
  “还能吃吗?”玄溟拈著她的下巴,沙哑著声道:“我都给你。”
  吃个屁。
  “吃……不下……”芸司遥恨恨咬牙,“我要休息了,你再发疯我拿剪刀给你剪了。”
  玄溟平静的听著她骂人,在她说完后,才道:
  “既然还有力气,那就乾脆一次性**吧,以后也不会再想著找別人……”
  “……”
  芸司遥再醒来时,窗外的日头已经斜斜坠著。
  金晃晃的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出长长一道暖影。
  ——竟已到了下午。
  昨日的记忆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芸司遥扶著酸疼的腰,坐起身。
  “唉,小溟啊!”
  院门外传来一声中年妇女的声音。
  “听说你朋友醒了,我刚从后园拔了些新鲜的小白菜跟嫩葱!”大娘的声音近了些,很是热络,“前儿个多亏你帮著修补屋顶,不然前几日那场雨,我家那老屋指定得漏!这点菜你务必收下,不值什么钱,尝个鲜!”
  芸司遥眨了眨眼,透过半开的窗缝往外瞧,正看见玄溟站在院门口,一身素色的外袍衬得身形愈发挺拔。
  他似乎想推辞,微微頷首道:“举手之劳。”
  “哎客气什么!”大娘不由分说就把手里的菜篮子往他怀里塞,“你不收,就是嫌大娘的菜拿不出手!快拿著,给你朋友也补补身子,刚醒著正好多吃点素净的。”
  她塞了菜转身就走了,连给玄溟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玄溟低头看了眼怀里沉甸甸的菜篮子,又抬眼望了望王大娘的背影,嘆了口气。
  他从一边的石桌上掀起布帘,拿起一个滚烫的馒头,走到一处墙角旁停了下来。
  墙角的阴影里缩著个老乞丐,头髮枯得像团乱草,身上的破衣烂衫打了数不清的补丁,正佝僂著背往墙根里缩。
  玄溟將手里热乎的馒头递了过去。
  那老乞丐愣了愣,抬头看他时眼里还蒙著层茫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抖著枯瘦的手去接,指尖触到馒头的温度时,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哽咽声,“谢……谢谢!您可真是个好人,老天爷定会护著您的,往后路平……”
  阳光落在玄溟脸颊,衬得他更加神性悲悯。
  他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起身。
  芸司遥在他进门时道:“玄溟法师真是慈悲心肠,令人感嘆。”
  玄溟並不言语,將篮子放下。
  芸司遥看著他走过来。
  玄溟道:“腰疼吗?”
  ……这还不是拜他所赐。
  玄溟指尖带著微凉的体温,落在芸司遥后腰。
  她下意识地绷紧了脊背,他察觉到了,动作顿了顿,力道放得更轻些,指腹贴著她腰间酸痛的结节,不急不缓地按揉著。
  窗外的风带著野菊香飘进来,拂过他垂著的眼睫。
  芸司遥的身体慢慢放鬆了下来。
  *
  玄溟说陪著她,便真的一直陪她走过了春夏秋冬,四季更迭。
  芸司遥是在过年的时候察觉到和尚的不对劲的。
  她下山去了一趟市集,回来的时候,鼻尖敏锐的嗅到了一丝血腥气。
  “咳咳……”
  玄溟背对著门站在案前,白僧袍的袖口垂著,指缝间却凝著点刺目的红。
  他头微垂著,喉间还压著点没散的气音,努力克制,压抑住声音。
  “吱呀——”
  芸司遥推开门。
  玄溟猛地回过头,指尖已將那方染血的帕子攥进了袖中,快得像在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芸司遥目光在他袖口处落了一瞬,什么都没说。
  她將怀里裹著的春联、红纸灯笼和几张年画搁在桌上。
  “回来了?”玄溟先开了口,声音比往常柔缓些,唇边还牵起个温温的笑,“外面风大吧?这些我等会儿去贴就好。”
  “好。”
  他们心照不宣,谁也没提刚才的事。仿佛只要不说,便什么都没发生过。
  芸司遥作恶值並没有满100,也就是说,她也没有救玄溟的道具。
  那天傍晚,她躺在床上,忽然睁开了眼睛。
  这几年她尝试过补满作恶值,可却一直卡在99不动。
  如果玄溟撑不到她完成任务,就没別的办法了吗?
  芸司遥翻了身。
  不,也是有的。
  她指尖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隔著皮肉与筋骨,藏著一颗与凡人不同的——妖心。
  妖心有灵,聚百年修为,凝千年精气,是妖类最根本的东西,也是……能续人命的良药。
  以妖心为引,辅以秘术,便是油尽灯枯之人,也能被硬生生从鬼门关拉回来,甚至重塑生机。
  取了妖心也不一定会死,只不过会褪去一身妖气,沦为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她既阻了他的道,便以此来还给他罢。
  窗外的风声不知何时轻了,油灯的光晕暖融融地裹著周身。
  芸司遥眼皮越来越沉,没一会儿便抵著枕沿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屋子里早已换了模样。
  先前她搁在桌上的春联,不知何时已被仔细贴好。
  门框两侧是笔力温润的红底黑字,“梅影横窗添雅趣,春声入户报平安”,横批“岁岁长安”贴在门楣正中。
  屋角悬了盏红纸灯笼,穗子垂下来,风一吹便轻轻晃。
  满室都是年节的热闹气。
  芸司遥下床,草草吃完玄溟准备的饭菜,推门走出去。
  玄溟正拿著竹扫帚,一点点扫著门前石阶上的积雪。
  “咳……咳咳……”
  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忽然响起,他弯著腰,手背抵在唇边,咳得身子都微微发颤。
  芸司遥走到门边,就见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顿,隨即硬生生將喉咙里的痒意咽了回去。
  玄溟直起身,脸上已看不出半分异样,只眉眼间比往日更显苍白些。
  “醒了?外头冷,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芸司遥:“妖怎么会冷。”
  玄溟低声道:“……也是。”
  “要去山下的集市吗?”芸司遥忽然偏过头看他,“方才听路过的樵夫说,今儿集市上热闹得很,还有卖画的。”
  玄溟:“好。”
  两人一起下了山,过年果真是热闹,芸司遥买了很多东西,最后都是玄溟提著。
  他虽然离开了净云寺,但一直是以僧人的装扮。
  两人並肩走在一处,一个是清修的僧人,一个像山间不染尘的精怪,模样都出挑得很,组合起来透著几分怪异,路过的人难免要多瞧两眼。
  芸司遥终於觉得有些乏了。
  她眼尖瞥见街角有家茶楼,二楼掛著“听曲儿”的木牌,便拉著玄溟拐了进去,熟门熟路要了个临窗的小包间。
  小二端上热茶退出去,隔间里只剩咿咿呀呀的弹唱声从楼下飘上来。
  芸司遥脱了鞋蜷在长椅上,小口啜著热茶暖手,看玄溟將她买的一堆零碎东西在桌上摆好。
  “那么仔细干什么?”
  “丟了可惜,”玄溟轻声道:“都是你喜欢的。”
  她转回头,见他正用帕子按在唇上,帕子拿开时,脸色又白了几分。
  ……玄溟的身体更虚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