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名媛拜金女玩弄人心(27)
  柯允怀带林舟来,是场蓄谋的试探。
  即使知道芸司遥有脸盲症,但他仍然心存自欺欺人的侥倖。
  或许脸盲症已经治好了呢?
  或许她认不出別人,却能辨出他呢?
  ……柯允怀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也想试一试。
  万一呢,万一是他查错了呢?
  他让林舟换上了定製的白色厨师制服,跟他一起来到芸司遥的住所。
  只要芸司遥能认出来,他有无数种藉口圆回来。
  但她没有。
  直到亲眼证实,柯允怀心底那点残存的侥倖便彻底灰飞烟灭了。
  ……芸司遥真的有脸盲症。
  她认不出只换了身衣服的林舟,眼神里只有全然的陌生。
  柯允怀坐在沙发上,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周身散发出的冷意和低气压让人不禁屏住呼吸。
  林舟感觉出了老板情绪不对,小心翼翼道:“老板……那我现在下楼去取吗?”
  柯允怀不冷不热:“嗯。”
  客厅內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只留下一片沉沉的死寂。
  林舟嘆了口气,不敢去触霉头,下楼去取餐点。
  电梯到一楼,林舟刚走出单元门,就看见高档餐厅的送餐员正提著精致的食盒,站在路边。
  林舟:“是柯先生叫的吧,给我就行。”
  对方看见林舟一身厨师制服,先是愣了愣,隨即礼貌地递过食盒,“对,是柯先生预定的。”
  核对了一下信息,对方就把餐给他了。
  临走时,对方的视线还似有若无的落在他身上。
  林舟自然察觉到了,心里无奈。
  他现在穿这一身厨师服,不被误会才怪。
  家里都有『厨师』了,却还特意从他们餐厅点外卖,可不奇怪么。
  他这助理当得,不仅要陪老板演戏,当厨师,装哑巴,还得下楼取別家餐厅的餐……
  得亏柯允怀每个月给的薪水足够丰厚,不然他早就撂挑子辞职跳槽了。
  林舟整理了一下厨师服,压下心底的嘀咕,抬脚朝著小区门走。
  这几天他忙著调查芸司遥,翻遍了她从出生到现在的全部资料,对她的身世和经歷算得上了如指掌。
  芸司遥从小就患有脸盲症,因为这『病』受人排挤,长大之后便拼命隱藏自己这点『缺陷』。
  人类总是趋利避害,林舟可以理解。
  因为脸盲症,接连被收养家庭拋弃,估计她从小过得也不怎么好,有向上爬,跨越阶级的机会怎么可能不把握住。
  换成是他,吃了那么多苦,面对能改写命运的契机,恐怕也会和她一样,攥紧了不肯放手。
  芸司遥是贫穷孤儿出身。
  大学四年同时做三份兼职,学费、生活费全是自己挣的。
  这种家世的人少,但不是没有。
  就像酒吧、夜店那些霓虹闪烁的场所里,公关小姐少爷们谁没有点不为人知的悲惨过往。
  或是欠著巨额债务,或是被家人拖累,又或和芸司遥一样,是从底层挣扎著爬出来,不得不靠著八面玲瓏的本事討生活。
  相比较而言,她也算幸运的了。
  林舟跟了柯允怀五年,对他私生活还算了解。
  圈內那些富二代的声色犬马,柯允怀从未沾染过半分。
  比起私生活,他的“工作狂”属性才更让人印象深刻。
  创业那几年,柯允怀能连续三天泡在公司,累了就趴在办公桌上睡两小时,醒了继续处理文件。
  就算现在公司稳定了,他的日程表也永远排得满满当当,每天第一个到公司,最后一个离开,周末更是常常把办公室当成第二个家。
  林舟有时都忍不住想,老板这性子,冷硬又刻板,一门心思扎在工作里,怕是要孤独终老。
  ——直到芸司遥出现。
  那可是差一点就能当他后妈的人。
  他们老板挑人的眼光独到,连这种“烫手山芋”都敢抢,实在是可佩可敬。
  林舟再次深深嘆了口气,迅速將餐盒提上楼。
  柯允怀还坐在沙发里,身姿绷得笔直,却透著股说不出的颓败。
  周身的低气压浓烈阴沉。
  林舟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快步走到厨房,动作麻利的將菜倒进盘子里,又把锅碗瓢盆都动过一遍,才拍拍手,大功告成。
  林舟刚收拾好餐盒残骸,就听见门口传来动静。
  芸司遥刚出臥室,湿发搭在肩头,身上穿著宽鬆的家居服。
  她鼻尖动了动,望向餐桌的方向:“这就做好了?”
  餐桌上摆著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柯允怀坐在沙发上,视线转向林舟,语气平静无波,“这里没你的事了,先回去吧。”
  林舟瞬间会意,他刚要应声,却被柯允怀一个眼神淡淡制止。
  他想起自己声音可能会被芸司遥认出来,於是闭紧了嘴,尽职尽责充当哑巴。
  芸司遥:“我才洗了十几分钟吧,你做饭这么快?”
  餐桌上有清蒸石斑鱼,芦笋炒虾仁,松茸鸡汤……
  每一道菜都做得精致讲究,不仅色香味俱全,连摆盘都透著几分用心。
  柯允怀面不改色道:“他们是专业的,手脚自然麻利些。”
  林舟悄悄瞥了眼芸司遥,见她注意力全在饭菜香上,根本没看自己,便轻手轻脚地退到门口。
  老板和芸小姐之间的纠葛,说到底是人家的私事,轮不到他一个下属置喙。
  他找机会溜走了,留老板和芸小姐两人独处。
  芸司遥坐到餐桌边,看了看柯允怀,问:“你吃过了吗?”
  柯允怀:“没有。”
  他从早上醒来就没碰过一点东西,心情糟糕的根本没有胃口。
  “那过来一起吃吧。”芸司遥说著,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
  柯允怀站起来,朝她走近。
  刚到餐桌,一股淡淡的沐浴露清香便钻进鼻尖,混著她身上未散的温热气息,像春日里化开的暖流,轻轻裹住了他冰凉的四肢。
  柯允怀低头看她。
  芸司遥拿著筷子,笑道:“刚才我就想问了,你中午不是还好好的么,到底怎么——”
  话还没说完,身前的阴影骤然压下。
  柯允怀微微俯身,带著冷调气息的吻毫无预兆地落在她的唇上。
  唇齿相抵时,他甚至微微用力咬住了她的下唇,重重吮-吸。
  冷冽的气息与她身上未散的温热交织纠缠,带著极致的张力。
  筷子“噹啷”一声掉在餐碟上。
  “唔……”
  芸司遥有些意外。
  她抬手抵在他的胸口,却被他另一只手攥住手腕,按在餐桌边缘动弹不得。
  “等下,我刚……我刚吃了东西……”
  柯允怀的吻带著他独有的强势,却又意外地细腻。
  他会用舌尖轻轻扫过她的唇瓣,等她放鬆下来,再顺势加深,力道掌控得刚好。
  不会让她觉得疼,只会让那股酥麻感顺著唇齿流淌。
  柯允怀的气息笼罩著她,沐浴露的清香被他身上的冷冽彻底覆盖。
  他手掌强势扣住她的后脑,指腹陷进柔软的发间,將她的脸稳稳固定在自己面前。
  “……你喜欢我吗?”
  芸司遥被他突如其来的直白问得一怔,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疑惑的“嗯?”。
  下唇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柯允怀惩罚似的在她唇瓣上咬了一下,扣在她后脑的手微微收紧。
  他逼著芸司遥直视自己的眼睛,眼底的暗沉翻涌。
  “我问你,喜不喜欢。”
  芸司遥不知道他发哪门子的风,顺嘴道:“喜欢,喜欢的要命。”
  话音刚落,柯允怀扣著她后脑的手骤然用力,低头便再次吻了上来,比刚才更急更沉。
  “等会儿……菜……”
  芸司遥被吻得脑子发懵,心里顾忌著等下菜凉了。
  清蒸鱼凉了会腥,松茸汤凉了鲜味就散了,復热一遍就没那么好吃了。
  於是她推开柯允怀,声音含糊不清地討饶:“好了好了……可以了……”
  柯允怀总算稍稍退开,额头还抵著她的,呼吸滚烫地喷在她脸上,眼底的暗沉还没褪去,像燃著的火。
  芸司遥舔了舔被吻得发肿的唇,赶紧转移话题:“我饿了,想吃饭。”
  柯允怀道:“你吃你的。”
  芸司遥:“你別老这么看我。”
  “我怎么看你?”
  芸司遥嘴唇被吻的湿润,她道:“就刚才那样。”
  柯允怀:“刚才哪样?”
  芸司遥:“……”
  她实在没话说,於是起身去拿了一副新碗筷,折返回来时问他,“你到底吃不吃了?”
  “吃。”柯允怀拿起筷子。
  两人安静地用完餐,桌上的饭菜见了底,气氛却没因刚才那个吻缓和半分。
  芸司遥吃完,揉了揉饱胀的肚子,道:“你公司出事了?”
  柯允怀:“没有。”
  芸司遥:“那你板著个脸干什么?”
  柯允怀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半晌,道:“你能看清我脸上的表情?”
  “……”芸司遥无语,她道:“我又不瞎。”
  她將碗推到一边,道:“说说唄,到底怎么了,心情不好?”
  柯允怀:“不好。”
  芸司遥:“因为什么?”
  因为你。
  这三个字在柯允怀喉咙里滚了一圈,没有说出来。
  芸司遥:“你来我家就为了当个锯嘴葫芦啊?”
  柯允怀微微皱眉,没听懂她说的锯嘴葫芦是什么意思,但看她皱著眉头的样子,大概能猜出门道。
  他放下筷子,目光沉沉地看向她,语气听不出情绪。
  “……芸司遥,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有钱,长得帅,挥金如土,大方。
  芸司遥睁眼说瞎话,道:“当然是喜欢你的內在美啊。”
  柯允怀脸上表情丝毫没变,明显是不信。
  芸司遥耐心告罄,她假装看不见柯允怀的脸色,起身道:“饭吃完了,我去洗碗。”
  刚转身走了两步,手腕突然被人拽住。柯允怀掌心温热,抬眸看她,“我去。”
  芸司遥有些意外,“你还会洗碗?”
  她还以为柯允怀这种养尊处优的人,怕是连洗洁精都没碰过几次,更別说动手洗碗了。
  柯允怀看懂了她的表情,默然片刻,“我又不是傻子。”
  芸司遥道:“那……那就麻烦你了。”
  厨房的水龙头被拧开,水流哗哗落下。
  柯允怀弯腰拿起桌上的骨瓷碗,熟练地挤了点洗洁精在海绵上。
  倒真不像个第一次碰家务的人。
  芸司遥看了一眼就回客厅坐著了,不用自己洗碗当然是好的。
  她去衣帽间拆昨天买的奢侈品。
  柯允怀昨天一出手就是十几袋奢侈品,从成衣到配饰,还有几个包装精致的首饰盒。
  有些东西她都没看清是什么就被他大手一挥塞进了购物袋。
  芸司遥盘腿坐在衣帽间的地毯上,指尖划过堆积如山的奢侈品包装袋,拆得兴起。
  刚拆开一个印著小眾设计师logo的黑色丝绒盒,里面却不是预想中的首饰,而是一条缀满细碎水钻的银色链条。
  她疑惑地將链条拎起来。
  链条主体是贴合曲线的弧度,末端缀著两颗小巧的珍珠。
  缝隙间还藏著几缕细若游丝的银色流苏,隨著动作轻轻晃动,透著股说不出的曖昧。
  这哪是什么普通首饰,分明是条情//趣胸链。
  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柯允怀挑的?
  这胸链应该是贴身穿的吧?
  “拆到什么了?”
  身后忽然传来柯允怀的声音。
  芸司遥手一抖,手忙脚乱地想把胸链塞回盒子里,指尖却不小心勾到流苏,链条散开,水钻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反倒更显惹眼。
  芸司遥:“没什么,就是条普通项链。”
  柯允怀走过来,目光掠过那条银色链条上,眼底瞬间闪过一丝瞭然。
  芸司遥:“你买的?”
  他將丝绒盒捡起来,拎起那条胸链,“还挺好看。”
  即使心情差到极点,看到这条胸链,柯允怀还是可耻地、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幻想——
  芸司遥跪坐在酒店床上,指尖轻轻捏著链条的末端,一点点將它扣在颈间,冰凉的金属贴著她温热的肌肤,顺著曲线缠绕而下。
  ……心情稍微好一点点了。
  “我买的,”柯允怀:“你要戴给我看吗?”
  芸司遥:“……”
  柯允怀收回目光,指尖摩挲著链条上的水钻,又开始在心底劝慰自己。
  包养关係而已,他想找什么样的人找不到。芸司遥喜不喜欢他,爱不爱他,又有什么关係?
  道理他都懂。
  可胸腔里那股憋闷的情绪却挥之不去,像团烧不尽的火,越压越旺。
  他就是介意,非常介意。
  柯允怀的心眼很小,他能容忍她的过去,能接受她不是第一次,却唯独不能忍受,她对自己从头到尾,只有逢场作戏的虚偽,半分真心都没有。
  ……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个上赶著的舔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