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断绝关係
  谢瑶环整日鬼哭狼嚎,谢钧和刘氏心如刀绞。
  罪臣也是臣,谢钧拉不下脸求別人,可眼看女儿伤口都流脓了,最终夫妇俩亲自到南区找谢晚意。
  谢晚意也挺意外的,尤其两人还抱著三床被子,上头还有不少脏污脚印,多半是那日被恶民踩踏的。
  这要是在京城,哪怕她贵为雁王妃也得亲自出来迎。眼下小木屋大门紧闭,只有簪雪將两人打量了一遍,调侃,“老爷夫人怎么能踏足南区这噁心的地方。”
  “当初咱们一块儿到了方岭,你们可是迫不及待把二小姐丟下就往东谷去呢。”
  刘氏心里不痛快,闻言脸色更僵了,“卑贱丫头何时轮得到你在我们面前放肆!”
  刘氏当主母二十多年,就算被流放,在她眼里,谢晚意也是个小娘生的贱人。
  尤其她手里有伤药却不肯给瑶环用,越发恨得咬牙切齿。
  簪雪嘲弄,“都是流放过来的贱民,您还想著给谁当主母呢?”
  “不是奴婢说,就您这年纪···嘖嘖,卖给恶民都没人要。”
  “住口!”刘氏想动手,被谢钧拉住,他如今满头白髮,鬍子拉碴,丝毫没有在京为官的儒雅风度,盯著紧闭的房门,“骂够了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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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白拿你们的东西,南区比东谷冷,这三床被你们拿去用。”
  像大方施捨似的,谢钧皱著眉,“当初確实是银子不够,进东谷每个人都要交一定的银子,还要买园子。”
  “你毕竟已为人妇,还是弃妇,按道理不能再回娘家。”
  “但毕竟是谢家女,我也不忍看你活活冻死,这才劝瑶环留了两床被子给你们。”
  他说这话时没有半点愧疚,反而是端著高高在上的慷慨,浑身写满“我给你脸,你要感恩戴德。我捨弃你,也是你做得不好,怨不得別人。”
  簪雪惊讶不已。
  虽然知道老爷这些年根本不把二小姐当女儿,可好歹是亲生父亲,怎么、能如此冷漠卑鄙!
  谢钧冷的厉害,心下越发厌恶谢晚意跟自己使脾气,不耐烦道,“把伤药送出来,瑶环等著用。我知道你气我丟下你,以后···你也跟我去东谷挤挤算了。”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自认给足了她台阶。
  “不是,老爷您还当自个是谢府当家人呢。”簪雪忍不住反问。
  下一秒,小木屋的窗户从里头推开,约莫是外头太冷,谢钧和刘氏竟觉得里头好像很暖和?
  还没从这错觉中回神,冷得直打战的两人见谢晚意悠然坐在窗前,气色红润,眉目清冷,漆黑的眸子跟星星似的还泛光。
  她端著一碗汤羹,有条不紊一勺一勺往嘴里送,殷红的双唇沾了汤汁,鲜活而诱人。
  要不是刻骨的冷意让谢钧和刘氏不得不面对现实,两人都要以为是在雁王府见著谢晚意了。
  刘氏早没了从前的雍容骄傲,不到一月功夫仿佛老了十岁,此刻眼角皱纹写满惊讶,“冒、冒热气的···”
  谢钧也当自己眼了。
  谢晚意舔了舔嘴唇,看著两人的目光比外头刮骨的风还冷,“让父亲和大娘子失望了,我在这儿挺好的,不打扰您二老和长姐一家团聚了。”
  “再说我是雁王弃妃,哪有脸再踏进您的门槛儿。”
  “而且···您那园子现在什么都没了,我要是过去还得被你们扒皮。”她睨了眼脏兮兮的被,一脸嫌弃,“东西也拿走,別脏了我门前的地。”
  “你!”
  谢钧惊得说不出话来,而刘氏確定自己没看眼后,又是嫉妒又是不甘,“你有热汤不孝敬父母和长姐,躲在这儿一个人偷吃,你···”
  谢晚意面上装得再淡定,心里也涌著一股火,在谢家十几年被冷落,过得还不如老妈子的时光清新浮现脑海。
  “不是给你们送饭了吗?大娘子吃了我的米,回头来指责我?我就是餵条狗还知道摇尾巴。”
  “老爷!”刘氏火冒三丈,“你听听你养出来的女儿在说什么!”
  “那白饭是瑶环有本事买来的,跟你有什么关係!”
  谢晚意一点都不意外,冷笑,“大娘子真是蠢。长姐要真有本事也不会被恶民围堵了。”
  “她真如你说的那么厉害,用得著你们放下身段来求我?”
  刘氏一噎,听她继续道,“我说错了。大娘子这架势哪是求人,分明是要活抢。”
  谢钧眸光骤狠,径直道,“你有什么都拿出来!否则,別怪我与你断绝父女情谊。”
  谢晚意抿唇,双瞳因生气而透亮,如同被水洗过的玉石,看得谢钧没来由心慌。
  她道,“父亲与我之间有什么情谊?是我少时几次发烧快被烧死,你都没施捨我一副药的情谊,还是你明知大娘子剋扣我月例,逢年过节还要责备我不曾为你们准备礼物的情谊?”
  谢钧下意识张嘴,却发现无以反驳。
  “你我之间没有情谊。至於父女关係···”谢晚意嘲弄勾唇,“断和不断有什么区別。从今往后,我也不求你庇护,也请你討饭別来我门前。”
  谢钧最后是被刘氏拖回去的,一进园子就呕了口血,下半身瘫了。
  刘氏哭著骂了好几个时辰,可这地方不是京城,人们吃都吃不饱,哪有心思看笑话,反倒是她嚎啕许久,招来黑甲兵一鞭子。
  “闭嘴!哭丧呢你!惊扰了贵人,有你好受的。”
  刘氏挨了一鞭子被王妈护在怀里,咬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谢晚意得知谢钧瘫痪,心里还是隱隱刺痛了几下。
  正好太极佩传信过来:看来你手段不错,你长姐这几日都没来找事。不过,她並非能吃亏的性子,这么安静,怕不是你父亲和主母要来问罪。
  谢晚意垂首,什么都瞒不过他。
  正好她心里也堵,便告诉对方,自己和父亲恩断义绝,他回去后便瘫了。
  本以为他会劝自己放下过去,或者拿孝道压她。
  没想到他说:那你要警惕,你长姐和主母多半会把不如意全算到你头上,报復你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地窖这会儿没烧著乾柴,可谢晚意竟不觉身上冷。
  又过了片刻,桌上多了两个瓶子,一个上头写著避毒粉,另一个是百解毒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