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她不能赦
  宋清和是真不吝嗇,下午就让尧子烈送了一食盒的醃野草。
  谢晚意原封不动直接用太极佩传过去,不出意外,雁王的第二碗汤药又吐了。
  他脸色发白,闭了闭眼,“都拿给沈归復。”
  “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別乱说。”
  闻渊见王爷忍得难受,赶紧把食盒抱在怀里,“王爷,您怎么不和杏雨姑娘说实话。”
  裴恆挥了挥手,“再站远些。”
  直到闻渊退至门前,他才长长舒了口气,“这已经是燕临最能拿出手的东西,本王不好拒绝。”
  这可苦了程太医,药方改了一次又一次。
  “不对啊,明明脉象已经平稳,怎么还是喝一次吐一次。”
  药童也无奈,一整日就守著小炉煎药,见四下无人,“师傅,我只见过怀孕的夫人喝一次吐一次。”
  “王爷是不是不想喝药啊?”
  程太医瞪了眼,“胡说八道。”
  药童缩起脖子,又听他咂摸,“要是妇人晕吐反应倒好说了。”
  裴恆也终於提笔告诉对方,“野草稀缺,只有宋將军每日可配一小碟。將军好意心领了,再者南疆不缺吃食,还请不必割爱。”
  谢晚意看著字条,再一想宋清和满脸得意的表情,无奈道,“將军热情,不好推辞。”
  热情?
  裴恆怎么也想像不出宋清和会对一个女子热情?从前三皇兄撮合他和镇子上醃野草手艺最好的那位姑娘,结果这傢伙不知说了什么惹得人家从军营哭著跑回去,后来说什么都不见他。
  这还不行,过了半月就远嫁了。
  从那以后,姑娘们都对他望而生畏。
  想到这,裴恆眼皮一跳,杏雨姑娘这样坚韧的性子,宋清和赏识也不过为。
  不过···
  “幽冥鬼兰极其珍贵,可知宋將军是从何处所得?”
  谢晚意知道鬼兰救了皇帝一命,又让燕临逃过一劫,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两日军营修整,中原军还未离关,我不便多找宋將军。还请神明再等等。”
  裴恆:“是我心急。”
  谢晚意:“小商为利,大商为民,神明为燕临之事奔波劳碌,杏雨於心难安。还请神明保重身体,好好吃饭、休息。”
  裴恆不习惯被人关心,此刻看著她的字,却当真觉得有些饿,於是吩咐李妈做了两碗热乎乎的餛燉。
  自己一碗,传递给她一碗。
  未曾蒙面,远隔千里,却能在同一个夜幕下吃同样的餛燉。
  裴恆食慾不重,小时怕被人下毒,长大了无人知冷暖,吃饭不过是为活著,然而眼下倒觉別有一番趣味。
  且看得出来,她也很高兴。
  “是牛肉馅的!还有莲菜,神明吃到了吗?”
  “还有两个羊肉的。”
  裴恆看著玉佩一张一张往出跳字条,像小孩子得了果不停分享,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不知不觉,一大碗都吃完了。
  他问:“再来一碗?”
  “不了不了,太撑了。谢谢神明!”
  “嗯。”
  “神明早些休息,明日给您惊喜。”
  裴恆身为皇子,又背靠富饶的南疆,要什么没有,这世间能让他觉得惊喜的东西实在没几个。
  他平静写下:“好。”
  之后,裴恆躺在浴桶里不自觉猜测她的惊喜是什么?
  “王爷,陛下让太医院整理了幽冥鬼草的信息,太子也想著法儿让人打探。您若再不露面,万一事情被太子揽下,燕临连最后的护身符都没了。”
  闻渊刚从沈归復房里出来,怕主子闻著味道不舒服,特意换了身衣裳才过来。
  裴恆淡淡道,“不急。父皇不会让太子插手这事。”
  “可朝中太子党羽眾多,万一別人···”
  “没有万一。”裴恆声音很轻,但口吻毋庸置疑,“本王若也去爭,目的太明显,反倒给了太子发作的理由,往后做起来也麻烦。”
  “这两日若宫里来人,就说本王还病著。”
  闻渊頷首,突然想到什么,又道,“王爷,还有一事,属下不知当不当讲。”
  “是、是有关王妃的。”
  裴恆蹙眉,原本懒得听,但一想她人在方岭,“哼,她受不住那边的苦寒,又让人传信求本王了?”
  闻渊摇头,“不是。”
  “是此次罗剎突袭,方岭十几名妇孺昼夜帮將士缝补,在罗剎兵打到军营的时候,还拿起兵器与之抗衡。”
  裴恆手臂搭在浴桶边缘,亮晶晶的水珠顺著肌肉纹路滑下来,“如此凶险?”
  她竟只字未提。
  难怪那日的字条上染了血都不知道。
  闻渊接著道,“宋將军说她们本就是被牵连,此次有功,请求往后能在关內服役。”
  “刑部压著摺子,等主子回復。”
  裴恆心想,宋清和未必想到这点,多半是杏雨姑娘的建议,“统计一下名单,再查查她们身上的案子有多久了。”
  “另外,谢家不用查。谢晚意也不能赦。”
  闻渊都觉王爷未免太过狠心,可又不敢置喙。
  “还有,请外祖找两个巫医去燕临关一趟。”
  裴恆晚上睡得不好,天一亮,玉佩发出白光的一瞬间他就清醒了。
  除了字条,还有个草编茶杯垫,手艺一般,有两条线还对不齐,但对他来说確实新奇。
  她写著:“草垫有些简陋,但可隔热隔凉,垫在茶杯下头还不容易滑,神明试试。”
  “手艺差了些,但我会努力。”
  “神明···喜欢吗?”
  越到后面越不確定。
  裴恆看字跡未乾,摸了摸垫子,似乎还有余温,莫不是连夜编的?
  “很好看,也好用。多谢。”
  短短八字,让谢晚意忐忑的心落回了肚子,不枉她熬了一夜,手指还扎破了几处,把常嬤嬤心疼坏了。
  “十指连心。”常嬤嬤一边为她涂药一边轻轻吹气,“这两日怕是提笔都要痛的。”
  谢晚意却不觉什么,“无妨。”
  “这里什么都没有,想感谢神明都不知能做什么。现在好了,您有空再教教我別的。”
  常嬤嬤看她一脸欢喜,也不好劝,“好在过两日就能入关了,镇子上风小一点,过去了也好將养。”
  谢晚意看芸香她们每日都期待得紧,“將军呈报上去的摺子差不多该有消息了。”
  “嗯,尧护卫说今儿就能到。”
  “那你別让芸香她们缝补了,好好休息一日,收拾收拾东西,往后她们就不是被放弃的流民了。”
  “好!”
  谢晚意抱著玉佩傻笑,都是神明的恩德。
  晌午,宋清和收到了朝廷回信,打开一看,眉头忽然皱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