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被拒了
  谢晚意看到这行字,並没有预想中的惊讶慌张,只有压抑、低沉,无法表达的难过。
  方岭的夜很冷,冷到她想有片刻的幻想都不行,冷静的自己都很討厌。
  她研了一点墨,笔尖反覆在砚台边缘捋,越是耐心,笔锋就越够乾净锋利。
  等她觉得差不多了,也想好写什么。
  字条写好时,谢晚意长长舒了口气,抬眸发现东方已有鱼肚白,京城此刻该天亮了。
  担心他的身体,谢晚意先传递过去一碗温好的粥,估摸著差不多喝完了,才把字条传递过去。
  雁王府。
  李妈早起做的四样点心、三盘热菜,裴恆都没动过,反而把人家的一碗粥三下五除二吃了个乾净。
  闻渊在外间目睹这一切,不禁好奇杏雨姑娘的粥也和玉佩一样神奇,天下无二吗?
  思索间,裴恆开了口,“上次的柿饼问问李妈还有没有。”
  闻渊径直道,“王爷,程太医说您不宜食甜,容易增加肠胃负担,不如···”
  “不是本王吃。”
  裴恆淡淡开口。
  闻渊一拍自己脑门儿,每次王爷吃了人家姑娘的粥都要还一些点心蔬果过去。
  他怎么把这事忘了!
  “属下这就去!”
  闻渊一走,裴恆拿起笔,破天荒觉得方才那问题太唐突了,万一她不高兴了怎么办?可是看著手边的空碗,这担心又慢慢消失。
  若是不高兴怎么还会给他粥。
  想到这,手边玉佩一亮。
  本是再熟悉不过的一件事,裴恆却突然眼眸一眨。
  那种紧张更加强烈,但也伴隨著一种激动,他觉得她不会拒绝。
  裴恆从前不信缘分,甚至本能排斥一切靠近的温暖,因为母亲和三皇兄的离世让他觉得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为了分別。
  既终究不得相伴,那何必要开始。
  直到她的出现,隔著一块玉佩,居然一点一点融入到他的生活里,回想起来都如做梦般难以置信。
  从一张纸一个字,到如今感同身受,裴恆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想抓住一个人。
  並且他认定她也这么想。
  怀著一腔难以克制的欢喜,可看到字条上的內容,他眼角勾起的那点弧度瞬间消失。
  就好像终於愿意跨越心里的鸿沟去触碰美好,对方却化出柔软的刺把自己包裹起来,不肯接纳。
  裴恆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清晰的知道再往下就是万劫不復。
  闻渊端著柿饼进来,兴冲冲告诉他,“王爷,李妈年后新做的,比上次的还更甜,杏雨姑娘一定会很喜欢的。”
  “放外面吧。”
  裴恆冰冷淡漠的声音如一盆冷水浇下来,闻渊动作一僵,这才看见他脸色很差,黑眸里的光点稀疏破碎,当即心里咯噔一下。
  当初得知三皇子回不来,王爷也是这么静静坐了一宿。
  那时,原本王爷已和南疆说好派兵支援三皇子,王爷当晚就要起程回南疆领兵,结果刑部突然报上来一桩案子,还是与三皇子母族有些瓜葛,王爷心急之下和陛下说错了话,被罚禁足,导致没能及时救援。
  这事一度將王爷压得生不如死,后来自请去燕临四年,旁人说是替三皇子守关,但他们都知道,王爷是在惩罚自己。
  那四年每次和罗剎发生衝突,王爷总是冲在最前面,几次伤重难愈都是因为他心存死志。
  “王爷。”闻渊声音都颤了,“您···是不是不舒服?”
  “属下去请程太医?”
  “不用。”裴恆压著那张字条,声音冷得厉害,“你下去吧。”
  “王爷···”
  “出去。”裴恆冷呵一声,闻渊险些把柿饼摔了。
  沈归復在外头也听见了,见闻渊魂不守舍,差点踩空台阶,眼疾手快上去把人扶稳,“王爷怎么了!”
  闻渊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端著托盘的手还在发抖,“不知道杏雨姑娘说了什么,王爷、王爷跟四年前三殿下走了的时候一样,冷著脸坐在椅子上。”
  沈归復神色大变,“那你怎么出来,不看著点人!”
  “莫不是杏雨姑娘出事了?”
  闻渊还有点理智,“不会,若是人没了,就不会传递书信过来了。”
  “定然是写了什么···”
  沈归復不信,“只是写点东西王爷怎么就能这样。”
  两人一宿守在外头,竖著耳朵听动静。
  临近卯时,房门忽然从里头打开,沈归復一个趔趄撞到了裴恆腰上,先是愣了一下,再看自家王爷神色虽冷,但眉眼並没有被死气覆盖,忍不住高兴,“王爷,您、您···”
  裴恆轻轻扫了他一眼,“拿朝服进来。”
  “是。”
  入了宫,百官陆陆续续同裴恆打招呼,一开始,闻渊以为是王爷脸色不好,別人才面色有异,直到听见有人议论王爷的玉佩,才发现事情不妙。
  “听说了么?雁王有块诡异的玉佩,能发光,还能莫名其妙变出一堆东西来。”
  “真的假的?世上哪有这种事。”
  “你別不信!听说好久之前王府的厨子就每日做两顿六菜一汤,全都送去王爷房里,每次收拾都是空盘。”
  “哎呦,听说南疆擅巫术,陛下討厌这些,才连带著不喜欢唐妃,雁王怎么还敢碰这些。”
  “太嚇人了,我得去护国寺拜拜。”
  翰林院新来的两个侍读在正殿外一边打冷颤一边討论这事,因太过投入都没发现旁人一个劲儿朝他们使眼色。
  裴恆面无表情,眸中一片冰寒,没有丝毫的温度。
  那两人还在兴头上,不自觉声音都提高了,“我还听说那玉佩里头有狐狸精勾引王爷。”
  “別是被什么妖道算计著贪图王府什么吧。“
  两人鬨笑,余光瞥见身侧经过一人,那人声音冷冷清清的,“说得这么详细,好像你们亲眼见过似的。”
  “那倒不曾。你想啊,这么离奇的事,雁王能让人看见吗?”
  “就是,要被咱们瞧见了,咱们的项上人头还能在么。”
  那人冷嗤道,“原来你们还知道造谣皇族是要掉脑袋的。可本王看你们这胆子,起码得有三四个脑袋才够砍吧?”
  两人笑容一僵,这声音不是···
  再一想,緋色朝服,不是雁王是谁!
  两人如临大敌,膝盖一软,扑通就跪,岂料雁王越过两人直接进了正殿。
  “雁王来了。”太子笑眯眯看过来,眼神落在他腰间玉佩上,“瞧皇弟脸色不大好,可是昨儿没休息好。”
  裴恆还不知道玉佩的事是怎么传出来的,但绝对是从自己而来,当下也没好脸色,“臣弟自然不比太子,在京中吃得好睡得香。”
  这是暗讽太子无事可做。
  太子笑容一冷,“臣弟这么大脾气,莫不是当真被什么妖精鬼怪吸了精气神?”
  “下了早朝,让护国寺的住持帮你看看?”
  裴恆挑眉,“太子这是什么话。朗朗乾坤,哪里来的精怪。”
  太子指了指他的玉佩,“本太子也好奇,不如皇弟让我们开开眼,究竟是空穴来风还是有人故意在大云朝堂行什么巫蛊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