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去饭局
  这话带著明显的玩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曖昧,陆优微微蹙眉,正色道:“傅铭渊,別开这种玩笑。”
  傅铭渊立刻举手做投降状,笑容依旧温和:“好好好,不开玩笑。说正经的,看你心情不好,待会儿要是没事,一起吃个晚饭?我知道一家新开的日料,味道很不错。”
  陆优下意识就想拒绝,和前任单独吃饭,还是在眼下这个敏感时期,实在不合適。“不了,我……”
  “別急著拒绝嘛。”傅铭渊打断她,语气变得正经了些,“我记得你们玉家最近不是想拓展海外的珠宝原材料渠道吗?巧了,我晚上约的朋友,正好是做这块的,在东南亚很有能量。一起吃个饭,就当给你介绍点人脉,散散心,不谈別的,怎么样?”
  人脉……拓展业务……这確实戳中了陆优的事业心。
  玉家產业目前由她主要负责,寻找新的、稳定的原材料渠道是她近期工作的重点之一。
  她犹豫了。
  一方面觉得应该和傅铭渊保持距离,另一方面,这確实是个难得的机会。
  看著她犹豫的神色,傅铭渊趁热打铁:“就当是普通的朋友聚会,商业应酬,我你还信不过吗?”
  陆优点了点头:“……好吧。”
  ……
  那家日料店环境清雅隱秘,傅铭渊很会调动气氛,加上他那位做珠宝原材料生意的朋友也確实健谈,席间聊起行业动態、市场前景,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几杯清酒下肚,陆优连日来积压在心底的鬱闷和委屈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她暂时拋开了那些烦心的家事,投入到这场看似纯粹的商业交流和朋友聚会中。
  傅铭渊体贴周到,风趣幽默,恰到好处地恭维和关心,让在程昼那里受尽了冷遇和衝突的陆优,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被呵护和重视的轻鬆。她喝得比平时多了些,脸颊緋红,眼神也带了些迷离。
  酒意上头,人的理智便容易鬆懈。不知怎的,话题又绕回了感情生活。或许是傅铭渊那句“早知道嫁给我”的玩笑话在她心里留下了印记,又或许是酒精放大了她的委屈和不甘,陆优握著酒杯,带著几分醉意,嗤笑一声,说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气话:“后悔……早知道……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还真不如……嫁给你算了……至少清静……”
  这话一说出来,傅铭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而他那位朋友则露出了瞭然又略带尷尬的笑容。这话,在当时的气氛下,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曖昧的抱怨和比较。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在这个圈子里。这场饭局上的醉话,很快就通过傅铭渊那位“朋友”,辗转传到了程昼一个交情不错的髮小耳朵里。那发小一听,这还了得,立刻一个电话打给了程昼,语气带著愤愤不平:“程昼!你还在为那个女人要死要活?人家可快活得很!昨晚跟傅家那小子吃饭,喝多了亲口说的,后悔嫁给你了,早知道就嫁给傅铭渊了!”
  电话这头,程昼正对著那份离婚申请回执发呆。听到发小的话,他整个人如同被瞬间冻结,握著手机的手指骨节泛白。他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地听发小添油加醋地说完,然后直接掛断了电话。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维持著接电话的姿势,坐了整整一夜,像一尊失去生气的雕塑。脑海里反覆迴响著发小说的那些话,还有陆优在百日宴上那句冰冷的“我再想想”。原来,“再想想”不是需要考虑和他的未来,而是在比较他和別的男人孰优孰劣?原来,她早就后悔了……那他所有的痛苦、挣扎、不舍和那脱口而出的“领养”承诺,在她看来,是不是都像一场可笑的自作多情?
  天光微亮时,程昼动了动僵硬的脖颈,眼底是一片死寂的灰败。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也好,这样也好。至少,他不用再摇摆不定,不用再心存幻想了。他拿起手机,给律师发了条信息,询问离婚冷静期结束后最快何时能办理正式手续。然后,他起身,走进浴室,用冰冷的水冲刷著脸,试图洗去那一夜的疲惫和……那最后一丝奢望。他下定决心了,这婚,必须离。
  另一边,陆优在陌生的房间里醒来,头痛欲裂。她茫然地环顾四周,是简洁现代的装修风格,不是她的公寓,也不是酒店。她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坐起身。
  “醒了?”傅铭渊端著杯温水走进来,穿著家居服,笑容温和,“昨晚你喝多了,我问你地址你也说不清楚,只好先把你带回我这边了。放心,你睡客房,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陆优鬆了口气,但隨即涌上的是巨大的尷尬和懊恼。她怎么会醉到不省人事,还住到了傅铭渊家里?这要是传出去……她连忙下床,接过水杯道谢,语气疏离:“谢谢,麻烦你了。我该走了。”
  “不急,吃完早餐我送你。”傅铭渊看著她匆忙想要划清界限的样子,笑了笑,状似无意地提起,“不过优优,你昨晚说的话,还记得吗?”
  陆优动作一顿,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我说什么了?”
  “你说……后悔嫁给程昼了,早知道……”傅铭渊恰到好处地停顿,目光意味深长地看著她。
  陆优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隱约记得自己好像说了些醉话,但具体內容模糊不清,被傅铭渊这么一提醒,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她立刻打断他,语气急促而肯定:“我喝醉了!说的都是胡话,不能当真!傅铭渊,昨晚谢谢你照顾,但我真的该走了,公司还有事。”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拒绝了傅铭渊送她的提议,自己叫了车离开。
  坐在车上,陆优心乱如麻。她怎么会说出那种话?虽然是气话,但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她不敢深想。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当她拖著疲惫又懊恼的身体回到自己公寓楼下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倚在车边,身影挺拔却透著无尽冷意的男人——程昼。
  他是来拿他之前落在这里的一些文件和私人物品的。看到陆优从计程车上下来,他直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像是结了冰。
  陆优心里有鬼,看到他这副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先发制人地嘲讽道:“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程昼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冰冷又讽刺:“拿我的东西。放心,拿完就走,不碍你的眼。”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她略显凌乱的头髮和带著宿醉疲惫的脸,语气里的寒意几乎能冻伤人:“看来昨晚玩得很开心?宿醉的滋味不错吧?”
  陆优被他话语里的讽刺刺伤,又因为昨晚的事心虚,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我开不开心关你什么事?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我跟谁吃饭,玩得开不开心,你管得著吗?”
  “我是管不著。”程昼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了一夜的怒火和失望终於爆发出来,“所以我活该像个傻子一样,还在想著怎么挽回,怎么跟你道歉,甚至想著要不要去说服我妈接受领养!而你呢?陆大小姐转头就跟老相好喝酒诉苦,后悔嫁给我了?!是不是在他眼里,我就那么不堪?那么比不上他傅铭渊?!”
  “你胡说什么!”陆优气得浑身发抖,口不择言地反驳,“是!我是跟他吃饭了!那又怎么样?至少他不会像你这样,家里一堆破事,还有个整天逼生孩子的妈!至少他懂得尊重人,不会关键时刻掉链子!我就是觉得他比你好怎么了?!”
  最后这句甩出来的气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程昼的心臟。他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挣扎,在这一刻,被她亲口彻底否定。他看著她,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最终只剩下死寂般的平静。
  他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仿佛要彻底拉开彼此的距离,声音低沉而沙哑,带著一种心如死灰的疲惫:“行。陆优,你厉害。”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布:“一个月后,离婚冷静期结束,我会准时到民政局。祝你……幸福。”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拉开车门,发动引擎,车子绝尘而去,没有一丝留恋。
  陆优僵在原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刚才爭吵时的怒火和口不择言迅速褪去,巨大的恐慌和后悔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气疯了……她怎么会说出那种话?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她蹲下身,在公寓楼下空旷的停车场里,失声痛哭起来。
  这一次,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些东西,好像真的被她亲手彻底打碎了,再也拼不回来了。
  傅铭渊似乎並不打算轻易放弃。
  那次饭局后,他又几次三番地联繫陆优,约她见面,语气依旧温和体贴,但陆优经歷了上次的尷尬和与程昼那场毁灭性的爭吵后,对此已是避之唯恐不及。她要么不接电话,要么就以工作忙为藉口直接推掉。
  这天,傅铭渊甚至直接找到了陆优的公司楼下。陆优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看到他倚在车边的身影,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正准备让助理下去打发他走,商芜却正好来公司找她商量一个新合作项目的事宜,在门口与傅铭渊撞了个正著。
  傅铭渊见到商芜,倒是很客气地打了招呼:“陆太太,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