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江湖武魁不是天下无敌,同样要守规矩
  第216章 江湖武魁不是天下无敌,同样要守规矩
  晌午时分,菏泽水域云遮雾绕,数百艘从天南海北赶来的船只漂在湖面上。
  周边岛屿人头攒动,不少空旷地方,甚至能看见持刀佩剑的江湖儿郎就近切磋,人群在其间围出了大大小小的圆圈,喝彩叫好之声不绝於耳。
  那佩刀哥儿陈义胜见猎心喜、也下了场,寻了一位野路子出身的年轻刀客切磋。
  凭藉著家中客卿传授的刀法,居然还真叫他战而胜之,一直连贏了三场才叫一位擅使左手刀的斗笠客赶了下去,叫两位同行女子刮目相看。
  夜潜渊则与那老僕一起,坐在乌篷船头,遥遥望著这些年轻刀客,神情不免有些怀念:
  “老夫练了一辈子的刀,以前觉著刀法不过是快狠准三字,刀快一分,胜算就多一成。”
  “就是另闢蹊径使重刀的也是同样的道理,无非是改成一力破万法,直到前段时间在京城遇见了一个年轻人,才幡然醒悟过来。”
  那掛刀老僕正在炉上温酒,听到这话连头都没回,只问了句:
  “夜大侠悟到什么了?”
  夜潜渊只是笑笑:
  “大侠称不上,晚辈眼拙,这会才认出居然是孙老当面,夜某初出江湖那会,孙老可就是刀坛巨擘了,比之欧阳老儿都是只强不弱。”
  年轻时有黄泉刀之称的孙姓老僕摆了摆手:
  “流不爭先,爭得是滔滔不绝。”
  “比不过就是比不过了,没必要一把年纪了还给自己找补,这场刀魁之爭像我这样偷摸著过来的老东西应该不在少数,你要没点把握就敢登台,待会可就要丟大人了。”
  孙姓老者说到这,顿了顿,道:
  “还是说说你悟到什么了吧,老夫已经是半截脖子埋土里的人了,对什么都提不起太大兴趣,也就对手中刀还有几分念想,莫要再吊老人家胃口了。”
  “呵呵,孙老恕罪,实在是晚辈天资愚钝,当时明明是有所领悟,可没过几天又將其拋之脑后了,现在再看这些年轻人,才想起来刀法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而是少年意气啊。”
  “要是叫初出茅庐的夜潜渊见到了现在的夜潜渊,嘴上可能会喊几声夜大侠,但心里只会想该怎么把这老东西拽下来,但现在的夜潜渊再看欧阳老儿,就没了取而代之的胆气,实在是羞愧。”
  那孙姓老僕手脚一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良久才开口道:
  “你遇到的那年轻叫什么?”
  “剑雨华,板上钉钉的下任刀魁,甚至有望將刀魁在江湖上的座次抬到天下第一。”
  孙姓老僕这才想起方才酒肆中那眼眸黑如点漆的年轻人,当时还真没看出什么端倪,但能得到夜潜渊这样的评价,只能说明他是老眼昏。
  老人於是苦笑了一声:
  “真是老了,早知如此,该厚著老脸上去討一杯酒才是。”
  “哈哈,现在也不迟,那小子厉害是厉害,但毕竟还年轻,咱们这些老辈应该还是能耍几年前辈威风的。”
  孙姓老僕笑笑不语。
  陈义胜那边又斗败了两位年轻刀客,重新上船时真是满面红光飘飘欲仙,等反应过来后才在眾人面前一拍大腿,那叫一个痛心疾首:
  “唉,早知有这样大展身手的机会,就把剑兄弟也喊过来了,要是叫那位天君瞧见,说不得就有拜入龙云的机会!”
  狐媚子安碧如听到这,掩嘴轻笑了下:
  “你是想在那两个娘们面上显摆威风,还是真担心人剑公子的前程?怎么,有我和璇璣给你助威喝彩还不够是吧?”
  一旁的林璇璣也笑了下,虽然確实对陈义胜方才的表现刮目相看,但说实话心里確实更想看那位剑公子出手的风姿,打贏了自然最好,就是打输了,也能安慰受伤的男儿不是。
  女子啊,喜欢的哪里是江湖高手,分明是那些俊气少侠才对。
  就是他们其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出手就跌个狗吃屎,都能惹来一阵心疼至极的嘘寒问暖。
  夜潜渊和孙姓老僕对视一眼,都笑了下,但两人的神情很快就凝重了起来,几乎是同时看向了不远处的百丈演武台。
  碧波之上原本熙熙攘攘的百艘渡船,也很快安静了下来。
  一股寂静自中心的百丈石台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向外蔓延,直至方圆数里的湖面都陷入死寂,眾人才听到了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咚一咚脚步声极沉闷,每一步都像叩在人心底,叫人本能的有些喘不过气。
  乌篷船上的三个年轻人,原本只是抱著来游山玩水的心思,听到这阵沉重至极的脚步声,才有些明白了江湖刀魁的含金量。
  陈义胜心直口快道:
  “娘嘞,夜侠今天不会死擂台上吧?”
  林璇璣和安碧如脸儿更白,几平是发自內心的战慄起来:
  “我听我爹说,江湖上真正厉害的人物与神仙都大差不差了,以一敌千都不是不可能。”
  安碧如也附和道:
  “咱们还是退远点吧。”
  “退远点还怎么看欧阳刀魁出手?待会夜大侠要是被打落水底爬不起来,咱们在近处说不定还能帮著打捞下,老孙,把船靠上去—”
  夜潜渊听的老脸一黑,抬脚就把身旁的年轻人瑞进了水里。
  “我去,剑大侠你做什么——”
  “老夫这次要是贏了,你小子就是刀魁亲传,老夫要是输了,你就等著游回去吧。”
  说罢,这位天人刀客不顾几位年轻人目瞪口呆的神情,径直走出了船篷。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百丈高台之上,那鬚髮散落,貌若狂狮的老人也在同一时刻看了过来。
  雨幕瀟瀟,数以万计的江湖客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於是青冥天地间,便只剩那两位相对而视的纯粹刀客。
  乌篷船上,夜潜渊手按腰刀神情冷峻,饶是江湖一生心性已经趋近圆满,重新回到这座天下刀客心目中最神圣的高台,在数万人的见证下,心中依旧有些难以自持:
  “欧阳赤,你做了这么久的刀魁,也该挪挪窝了。”
  百丈高台之上,那赤膊上身、鬚髮狂舞的老者没说话,只是抬了抬手上陌刀。
  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动作中的意味已经相当明显,叫夜潜渊拿刀说话。
  今日来到现场的江湖人不只有江州本地的门派,临近的蜀州、黄州和剑州都有江湖名宿前来,甚至於许多像孙姓老僕这样的退隱老辈也来了现场,就是想看两位巔峰刀客的一战。
  在数万人的注视下,夜潜渊缓缓踏上碧波,凌波碎水踩到了石台之上。
  不过他在踏足高台之后,动作反而慢了下来,只是缓缓拔出了腰间长刀,气势在一瞬间沉寂到了极点,宛如一颗重达万钧的礁石。
  《潜渊刀》在江湖上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积蓄力道、而后在瞬间爆发,是典型的快刀,弊端就是前三刀若是没有建树,后续也就没有打的必要了。
  欧阳赤只是目光隨意的打量了对面的夜潜渊一眼,就失去了兴致,不仅没急著出手,甚至有意给了他积蓄气势的机会。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柄潜渊刀在出鞘的瞬间就动了,夜潜渊本人也根本没有任何蓄力的架势。
  嘭在堪称强横的反作用力下,夜潜渊脚下的石砖瞬间四分五裂。
  呛啷
  天地间猝然响起一道极清脆的刀鸣声。
  夜潜渊身形暴起,单手提刀如蛟龙探海,不过眨眼便消失在眾人视野中,等再度出现时,已经自下向上,一刀削向了欧阳赤的脖颈。
  漫天雨幕都被这一刀绞碎,宛如一条横行霸道的破海狂龙,在天地间撞出一条真空龙捲,而在那龙捲狂流的最前方,则是一点森然寒芒。
  渡船上围观的眾人几乎已是惊呼出声,而那身形高大、骨节尤为粗壮的老者,只是缓缓提起了刀。
  轰隆一击之下,百丈高台上驀然传出一声巨响。
  围观的江湖客甚至还没看清两人是如何交手的,中心处的石砖便寸寸崩裂开来,一道提刀身影势如脱膛炮弹,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势头之猛,甚至在石台上犁出了一道十数丈的长槽,岩灰地砖寸寸崩裂开来,直到刀客五指成刀刺入地面,依旧是倒退出丈许远,才堪堪止住去势。
  呼呼在欧阳赤强横至极的爆发力下,漫天雨幕都为之一清,两人交手处骤然升腾起一股狂暴至极的气浪,甚至將雨珠都倒卷而起,让整座高台都静了一瞬。
  围观的数万江湖人望见这怒蛟般的神力,皆是屏住了呼吸,离得近的,甚至能听见那中年刀客几乎要炸出胸腔的心跳声。
  而那位赤膊上身的老者,仅仅只是抬手震了下刀,甚至都不能说是出手。
  这位大器晚成的刀魁似乎真要在越老越妖的道路上一条路走到黑了,围观的江湖人中有不少都是刀客,见到这如渊如狱的一幕,心底几乎是要绝望起来。
  欧阳天君这哪里像是一个九十岁的老人,说是要再横压天下三十年都有人信。
  高台上,欧阳赤抬刀逼退夜潜渊,依旧没有急著出手,只是语气淡漠的点评道:
  “不错的伎俩,但在老夫面前,你没有出第二刀的机会,自然也谈不上节节攀升。”
  欧阳赤浸浮刀道一生,只一眼便看穿了剑雨华这套推陈出新的技法。
  夜潜渊倒也乾脆,重新站定后斜拎起长刀:
  “这刀法可不是出自夜某人,而是一位晚辈所创,夜某充其量只能算先行者。”
  “你能在这逞凶,不是刀法不,而是夜某人不,等他站到你面前的那天,希望你也能说出同样的话。”
  欧阳赤听到这,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老夫就在龙云谷,哪里都不会去,他若不怕死,隨时都可以擂鼓登台。”
  夜潜渊咧嘴一笑,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沫:
  “欧阳老鬼气还是如既往的,接下这刀,今天才算你贏!”
  剑雨华在琢磨出这套潜渊蓄势的技法时,就考虑到面对实力远胜於自己的对手时,根本就不可能有捉对廝杀的机会,因而还创出了一式倾尽所有、杀敌一千堪称自损一千二的诛仙一刀』。
  夜潜渊从站出乌篷船的那一刻起,就在为这一刀蓄势了,方才那刀分明只是试探的幌子,这下才是要展露牙。
  嗡夜潜渊手中的长刀些颤,逐渐发出一道有如龙吟的刀鸣声,而他整个人,也在同一时刻將体內气血气劲压榨到了极致,浑身青筋暴起鬚髮狂舞,双冶更是在一瞬间膨胀了一圈。
  呼呼
  隨著一道粗重的鼻息喷吐而出,整座天地都仿佛燥热了几分。
  而直面这头厄兽的欧阳赤,也终於提起陌刀、双腿微分开出了对峙的姿態。
  嘭眾人只听见一道极沉闷的踏地声,等抬眸想要捕捉刀客的身影时,却发现高台上的双方已经轰然撞在了一起。
  轰隆对撞之下,双方立足之地几乎是瞬间塌帽下来,碎石飞溅,余波朝整座高台蔓延,密如蛛网的裂事以两人为圆心,几平蔓延出了十数丈。
  长柄陌刀与修长刀刃相撞,震耳仂聋的爆鸣声甚至压过了漫天的嘈杂声,强横至极的气劲爆发,两人周身的雨幕被瞬间震爆,几乎是当空横移出数丈,在天地间形成了一圈真空环幕。
  高台上的两位巔峰刀客几乎是在一瞬间便交手了十数招,晚在围观的江湖人眼中,只能伶见一串串爆裂而出的片星和往四面丞方震爆的雨雾。
  整座高台都剧烈震颤了起来,仿佛在其上廝杀的根本不是两个人,而是两头缠斗肆虐的狂蛟。
  晚夜潜渊终究是靠压榨气血才逞了一时之勇,前三刀堪堪拼了个旗鼓相当,后继就有些乏力了,终究被自给乏味的欧阳赤缘住破绽,一记狠辣至极的侧踢踹中乍腹。
  嘭夜潜渊乍腹受创,强横气劲爆发,衣袍几乎是瞬间鼓胀起来,继而又炸成了一抓抓破布条,整个人也化作弓乍的虾米倒飞了出去,几平是在一瞬间撞穿半座高台,坠向极远处的湖面。
  佩刀公子陈义胜似平真要一语成讖,要费劲儿打捞这位大侠了。
  晚那位刀坛魁首似乎並不打算就此善罢甘休,冷哼一声,身形便珠天而起,势如破海狂龙,砸向了那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中年刀客。
  围观的江湖人瞧见欧阳赤似乎是要赶尽杀绝,多数都皱起了眉头,晚莫说这是在龙云谷,即便是在天下任何地方,恐怕都没多少人敢拦这位南朝刀魁!
  √乌篷船上的几位年轻人已经骇的面无人色,就是那胸脯最大、器量却最狭窄的狐媚女都为夜潜渊捏了把汗。
  孙姓老僕更是面沉如水,几平是一瞬间摸起长刀,就要跃起拦下那不讲武德的欧阳老儿。
  江湖人私底下打生打死都无所谓,晚在数企人面前开下擂台,却还要在胜局已定的情况下对挑战者痛下杀手,就是实实在在的坏规矩了。
  若天底下的武魁都这样,那江湖不出十年就要纹代,而已经成为此道魁首的那人,也要沦为天下之耻,甚至要伟刀魁这个尊號染上污点。
  也丼在此时,不远处的一艘√乌篷船中,猝然传出一声轰鸣,伴隨著甲班破碎的声音,整艘船都在强劲的反作用力下高高翘起。
  轰隆眾人抬眼望去,却见一袭白袍以堪称恐怖的速度横贯天穹,飞掠而过的横风,甚至在水面掀起了丈余高的浪潮。
  远远望去,便好似一道飞水流星,將企丈碧波都一分为二。
  哗啦啦—
  眾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原本已经珠天而起要逞凶的老者便当空横飞了出去,像是一颗被千丈神尊持杵轰飞的马球,径直撞入湖心,直接炸起了近十丈高的白浪,余波甚至都將百艘渡船往后推出丈许。
  直至此时,围观的无数江湖客,才今清了那负手而立的黑袍男儿:
  “江湖武魁不是天下无敌,同样要守规矩,不然这座龙云谷,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ps:刚码完,一天连轴转的头脑胀,出门吃个烧烤,呼吸下新鲜空气,回来再改,实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