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我不要你哭(3)
  第152章 我不要你哭(3)
  他这么一说,写意倒想起来,上次见过他的公寓里专门空著一间大屋子,就摆著一张斯诺克撞球桌,可见,真的是爱极了。
  “那个东西你也喜欢?无聊死了。”她每次看到电视里转播那种节目就立刻转台,当时心里还想,这种东西居然都有人看?
  “你这种人最应该练练。”
  “为什么?”
  “练你的精气神。撞球其实很简单,关键是你在下手以后给对方留个什么样的局,一旦瞄准目標屏住呼吸一击而中。就像做生意一样,一是看准,二是力度適当,三是有气势。”
  “这和我有什么关係?”
  “你就缺点气势,哪像什么律师?你这是碰上我了,要是遇见別人,谁请谁烧钱。”他搂著她淡淡一笑,“很多人都是拣软柿子捏,那彭经理本来就是见你年纪轻轻又初来乍到的,有心刁难你。你不是厉氏的员工,怕她做什么?也不拿点律师的架势出来。和我彆扭的时候挺横的,一出去就蔫儿了。”
  “那你当时都不替我说句话?”说起这事,她就来气。
  “这也要我替你撑腰,你小半辈子都白混的?”
  “哦。”她訕訕地答。
  “什么时候我教你。”
  “不学,没兴趣。”
  “那下次要是有大赛,先带你去看下。”他仍不放弃要培养出她这个爱好的愿望。
  “不看,肯定要当场睡著。”
  他听见倒也没恼,淡淡地笑了笑,又將头埋在她脖子的髮际处。
  “写意。”不知道两人就这么坐著过了多久,他叫她。
  “什么?”她应著没有抬头,继续埋著脸研究他的手指。
  “我们不如找点事情做。”
  “什么事?”
  他没有回答她,她也懒得追问。
  “写意。”他缓缓地又叫。
  这个男人没事就喜欢叫著她玩吗?
  她狐疑地抬头,哪知刚一將脸抬起来,便被他吻了下去。他第一下亲到她的脸颊,接著才慢慢转移到唇上。
  唇舌间带著一种苦涩的菸草味。
  她不禁朝后仰,有些迴避。他却腾出一只手撑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脸不得不压向他,然后环住她腰的那只手紧了紧。
  稍许之后,他又停下来离开她的唇,用指腹轻轻勾勒在她的唇线上,来回游走。
  “为什么要答应那个合约?”他的眼神有些迷离。
  “是你要挟我的。”她星眸微启,面红耳热。
  “是不是要我心里越痛,你才越满意?”他撩开她唇边的髮丝轻轻地问。
  “什么?”
  他说得那么小声,似乎只是喃喃自语,並不是说给她听的。她也没有听清,却又来不及细问,那缠绵的吻就已经再次落下来,隨之起伏的呼吸也喷在写意的皮肤上。那样炙热滚烫的气息,一起一伏,引得她的面部酥痒。
  她的手插到他的髮际,张开那已经緋红的唇轻轻地回应著他。他却为了这样的她而全身绷紧,灼热的欲望做出诚实的反应。
  “写意。”他呢喃地又喊了一声这两个字,嗓音低沉的。
  “嗯?”写意的脸已泛红。
  “起来去关灯。”他不舍地离开她的肌肤,缓缓地说。
  她果然乖乖照做以后,又缩回他的怀中,感受到了他的进一步渴求。她没有退却,爱便是爱了,何不让自己坦然承受这人间的欢愉。他扶住她,让她仰躺到沙发上。
  “你……要不要我帮你?”黑暗中她红著脸问,怕他的腿不方便。
  “只需要你放鬆,配合我。”
  “是不是快了点?要不要换个地方,或者换个时间?”她临阵倒是突然有些打退堂鼓。
  “休想。”他带著喑哑的声音说,手上继续解她的扣子。
  “我们有些事情还没有说清楚。”她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什么事?”
  “关於……不如我给你讲个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故事。”写意说,山鲁佐德对付山鲁亚尔国王的方法不知道在他身上是否適用。
  “我没兴趣,而且你肯定看这部名著的时候没认真,他们是一边亲热一边讲故事的。”
  “没有吧。”《一千零一夜》她也读过,怎么就没看出来?
  他突然埋头轻轻地噬咬著她,写意咬住唇蹙起眉,轻轻哼了一声。
  她一伸手,想抵住他的胸口,却是一空,直接碰到了他结实的胸膛,上面布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的触摸让他难耐地微微一呻吟,说:“和我们现在一样。”
  他加重了力道。
  不仅是唇,连他的手指每落下一处,都会使得她的气息一阵紊乱。
  “我后悔了好不好?”她哆嗦著问。
  “迟了……”他的亲吻继续在她身上游走,直至禁区。
  不知何时,写意醒来发现她还躺在沙发上,但是盖著衣服,屋外的雨终於停了下来。身边依旧是那个人,幸好沙发很宽敞,她睡了一夜,倒一点儿也不觉得难受。她动了动头,想在他的臂弯中找个更舒適的地方。
  她一抬头,碰到了他星亮的眼眸。
  “你醒了?”他先开口问,见她醒了才挪了挪身体,可见刚才他有些难受。
  “嗯,你没睡著?”
  他怎么睡得著?一是这地方太窄不说,她枕著他的臂弯,血脉不通压迫得难受;二来,他一遇雨天腿疼要加重,本来就是下楼来吃药的,如今药没吃到,被搅和了不说,刚才一番云雨平復之后才觉得疼痛加剧了。
  可是他不敢乱动一下,生怕扰了她的好梦。
  “刚才在想什么?”写意刚才见他瞪著眼一个人在黑暗里发呆,又问。
  “想以前。”
  “以前?”写意来了兴趣,“以前的旧事?初恋?”
  “你先回自己臥室,我再跟你讲。”他说,“顺便帮忙拾下那边的拐杖。”
  写意起来一看,可不是,那根拐杖被他扔在那头去了。
  他话语中的意思她明白,他依然不喜欢別人看他缺一条腿地一个人挣扎著上楼的情景,即使是她。
  一个人的心结不是那么容易打开的。
  他已经放下骄傲为她退到了尊严的极限,若她再得寸进尺,恐怕前功尽弃。
  写意沉默了一下,照他的话做。
  她一个人等在自己的房间里,躺了下去,等著时间一秒一秒地流淌,隔得太久了,甚至她怀疑自己弄错了地方。他让她回的,究竟是她的臥室,还是他的臥室?
  她这样想,还是不敢出门去看,怕又惹恼了他。她又在床上翻了个身,一会儿听见身后的门开了,一浅一深的步子。
  他睡下来,从后面搂住她。
  写意转了过去,投在他的怀里。
  “以后不要住有楼梯的房子。”她说。
  “没事。”
  他摸了摸她的头。
  “你初恋时几岁?”
  “干吗?”
  “你刚说回臥室,你就跟我讲的。”写意说。
  “我只说给你讲以前,又没答应说这个。”
  这个男人竟然跟他玩文字游戏。
  “那就说以前。”她认栽,退一步。
  “我困了。”他说完,隨即就闭上眼。
  “喂,你说话不算数!”
  他充耳不闻,逕自闭了眼睛睡觉。写意瞅著他,半天没动,呼吸很平稳的样子,好像是真的快睡著了。
  “好,”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以后再也不会上当了!”
  他也没反应,似乎是困了。大概刚才真的是一直没合眼,写意想。
  他睡著的样子蛮可爱的,嘴唇抿得紧紧,头微微埋下去,安静极了。她细细地將他的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部研究了一番。
  突然,他闭著眼睛说:“你要是再不睡,明早起不来迟到了的话,看彭经理怎么收拾你。”
  写意闻言,立刻气愤,“你装睡!”
  “写意……”他笑吟吟地睁开眼睛,伸手摩挲著她的脸蛋,“那你的过去呢?”他问。
  “我?”她的眼眸微微闪烁,“我……不记得了。”
  他终於也要问了吗?
  他没有接话,等著她继续说下去。
  “我出过车祸,有些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她终於鼓起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微红,唇角有些发颤,似乎倾尽了勇气。
  顷刻之后,她又敛收神色,想轻轻推开他转过脸去。
  “以前所有的事?”他故意问。
  “其实不是全部,只有一些,就是我读大学时候的事有些不记得了。”她静默片刻后幽幽地说。
  “找回来了吗?”
  “我……困了。”她忽然一挑眉,换了种轻鬆的语气,闭上眼,有些捉弄地將他刚才的那句话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他。
  他无奈地蹙了蹙眉。
  “找回来了。不知道的时候很好奇,老是问自己,也追著问別人我中途消失记忆的那几年是什么样子,有没有很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她回忆到此处,不禁一扫刚才不安的表情,微微地笑了,她笑当时的自己怎么就好像个傻姑娘一样。
  是啊,当詹东圳陪著她留在德国疗养的时候,她便想,在这段失去的记忆里,她曾经为谁哭过,为谁伤心过,又为谁笑过,惹得谁心疼过?她统统不记得了。
  会不会有个恋人在什么地方如约而至地苦苦地等待著她,而这个约会却被她就这样遗忘了呢?
  结果,詹东圳说:“没有。这天下除了我詹东圳以外,你上哪儿还能得到第二个这么深情的人去?”
  “去你的。”她当时就想踹他一脚。
  他陪著她去学校,大家习以为常地从她身边路过,那些路人有的认识她,也有些理所当然地不认识她。那些同学有人喜欢她,还有人不喜欢她,其中没有一个与她特別亲近的朋友。
  对於这个,她没有怀疑。她一直都是那么一个人,熟人很多,狐朋狗友不少,却鲜有真正让她交心的死党。
  当然,恋人也不是没有。詹东圳也带她去寻觅那个昔日的恋人,结果是一个黑髮蓝眼的英俊混血小伙儿,让她惊呼:“不可能,我只对中国人有兴趣。”
  “可不是,我开始也不相信,没想到你口味这么重。”詹东圳的戏謔,换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那人看到写意,惊喜地立刻追上来叫她:“lisa!”写意知道这是她的德语名字,那男子又说道:“原谅我好不好?我再也不三心二意了。”语气有些哀求。
  写意当下就明白了一切,笑著牵住东圳的手说:“对不起,这是我的新男友。”
  詹东圳非常配合地回握住她的手。
  想到这里,她笑著对厉择良感慨:“可是弄明白以后才发现,我原来就是那么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好失落。”而且身体復原转了学校以后,她恶补了许久,整整拖了一年才够分数毕业。
  厉择良一直没有说话。
  “不过,他们说我的个性变了一点,不如以前那么外向了。”她补充道。
  其实,用东圳的原话说:“比以前淑女了一点点。”如今她不喜欢和人衝突,能忍就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人长大了,稜角自然要被磨平。”他淡淡地下著定义,再听不出什么语气。
  第二日,窗帘不知何时被拉上,所以外面的光线一点儿也透不进来。
  写意醒来时,他已不在旁边,可是被子上、枕头上全残留著他的气息。他似乎从不用香水,连抽菸喝酒以后都將自己洗得乾乾净净,所以身上没有什么厚重的味道。
  可是,她仍然对他的气味很敏感。
  她坐起来挠了挠头,然后下了楼,却不见人,正好楼梯旁的书房门开著,里面有响动,她以为他在书房里,便轻轻走了进去。
  没有人,只是那只恶猫在自己撕咬著一个小皮球,那皮球內部似乎装著几个铃鐺,被它翻来翻去地弄出响动。它似乎很不解皮球为什么会有声音,於是便用爪子来回地刨来刨去。
  写意不禁环视了一下书房的四周,陈设很简单,只是那张书桌她太喜欢,超级大,而且像个书案一样古色古香的。
  应该说整个书房和外面其他屋子的格调不一样,所有器物都有些古风。
  左边的储物架上整整齐齐地收藏著一些篆刻的工具,还有一些章料。
  厉择良居然也有些这么閒散雅致的爱好。她细细一看,那些石料都是没有刻过的,大概成品都被收起来放在某个地方了。
  书桌一角的镇纸镇著一沓抄好的毛笔小楷。她移开镇纸,將那些两尺的宣纸拿起来,看了看。她只见过他签在文件上的钢笔字,没想到他写的毛笔也一样漂亮。
  一张一张,有些写得潦草,有些写得狂放,还有一些大概写时心平气和,所以看起来中规中矩。可惜,她天生略微崇洋,不太会欣赏这么传统的东西。
  她打算將东西重新放回去,就在这时,一张纸从那沓宣纸的底部落下来,大概是长期压在一起,粘在一起了。
  她拾起来,上面淡淡地写了四句话: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丝断愁华年。
  对月行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那纸好像以前被迭起来过,只是后来又被外力覆平了。字跡依然和刚才那些纸上的一样,是厉择良的字跡。而且那宣纸似乎被放了好多年,纸边已经泛黄。只是旁边,另一个人的手斜斜歪歪地加了一行蓝色的原子笔字跡上去。
  阿衍啊,阿衍。
  短短的五个字,加在两行美丽的诗句旁边,有点恶作剧的味道。
  这首诗她依稀知道,只是她背诗就像她记人家的名字一样,只记得人家叫王什么华,郭文什么的,仅仅是一些片段,並不能这样逐字地念出来。
  阿衍……写意在嘴里默默地念叨这两个字。
  “你看什么呢?”厉择良的声音从背后的门外传来。
  写意立刻转身,將手中的东西背在身后。
  “你居然会用毛笔?”她眨了眨眼。
  “是中国人都该会用。”
  “摆设也古典。”写意又环视四周后,下了个定义,“听他们说你的名字有来歷,叫良什么择而侍……”这当然也是听八卦得来的,可是她憋了半天也没將那句话说顺。
  他瞥了她一眼:“良禽择木而棲,贤臣择主而侍。”
  转过身离开后,又说:“早饭在桌子上,你再不吃,季英松都要到了。”
  她出书房之前,偷偷地將那张纸折成豆腐乾大小,藏在袖子里。
  客厅里的他又在习惯性地看早报,全身上下已经穿戴整齐,还將早饭做妥,看来这人的心情还算不错。
  厉择良刚到公司,就见薛其归在办公室等他。
  “怎么了?”他问。
  “东正那边过来的传真。”薛其归说。
  厉择良淡淡地看了一眼,说:“要让我们先垫资?”
  “是的,让我们先垫资,然后他们后期跟上。”薛其归为难地说。
  厉择良十指交握,撑在桌面支住下巴,蹙眉想了想:“你们先做个投资的方案和预算出来,考虑下垫资的可行性,暂时不答覆他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