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不孝子
  江义庭简直不可置信:“你在说什么!我是要做大官的人,怎可做这图財害命的事情?”
  江婆子又盛了一碗饭,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道:“成事的人,都得是心狠手辣,你这么软弱,又能做好什么?你……”
  江婆子忽然捂住肚子:“哎哟!”
  江义庭赶紧上前:“母亲,你怎么了?”
  “庭儿,我肚子突然好疼!”
  江婆子说著话,就已经脸色苍白,紧接著又快速青紫,她捂著肚子开始满地打滚。
  “哎哟哟!疼死我了!庭儿哟!快去找大夫!”
  “好,娘,你坚持住!我这就去。”
  江义庭跌跌撞撞的往门外跑去。
  “哎哟这挨千刀的老天爷呀,刚让我吃口饱饭就肚子疼,哎哟哟!醃渍泼皮的小贱货哟,必然是给我这大白米里下了毒哟。”
  江义庭情急之下,在院子里摔了一跤,划破了手掌。
  可这一跤,却摔得他脑袋清明了许多。
  他爬起来,听著身后恶毒的咒骂,回头看著屋子里。
  江婆子满地打滚的痛苦样子和他去马家之前冲他撒泼的样子,不断重叠,不断交替。
  “我知道你有那样的母亲,甚是为难。”
  “江公子,是在下无礼,竟不知那婆子是你生身母亲,多有冒犯,哈,多有冒犯。”
  “江公子才华卓著,便是没有那魏家,也可扬名立万,你差,就差在一个出身上。”
  那些话不断地衝击著他的大脑,江义庭像是梦游似的,脚不听使唤的返回屋子,低头看著地上的江婆子,满脸僵硬苍白:“娘……”
  “哎哟哟!你怎么还在这!”
  江婆子骂道,“你这个不爭气的东西,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和你死鬼老爹一样没用,连个女人都哄不好,让我在这里受这种罪。哎哟哟,都是挨千刀的!”
  江义庭站在原地没动,额头上滴下豆大的汗珠子。
  “你还在等什么!你这不孝的……呕!”
  江婆子开始呕吐痉挛,但是她嘴里却还在不停地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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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秽物从她的口鼻之中喷涌而出,她抬起身子想要抓住江义庭。
  江义庭本能的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抓挠,紧紧贴在墙上,浑身颤抖不已。
  江婆子扑了个空,一头栽在地上,四肢胡乱的扑腾几下,再也不动了。
  房间出奇的安静。
  明明是清朗温暖的午后,树上甚至还有知了在不停地叫。
  但是江义庭却觉得针落可闻,浑身如墮冰窖。
  “娘……”
  他哑著嗓子唤了一声,见江婆子没有任何反应,上前將她翻过来,“娘……”
  这一翻开。
  江婆子眼球突出,七窍流血,面目狰狞。
  已经死的透透了。
  “救……救命啊!”
  江义庭连滚带爬的跑出院子,哭喊著冲向门口,“来人啊,救救我母亲!来人啊!”
  谁都没想到,在刚得到粮食的一天半时间里,整个云州城又死了一千多人。
  这个数字和前几日饥荒时,每天几十个人比,简直是爆炸式增长。
  毕竟就算是太平盛世,这么大个云州城,每天也会正常死亡十几个人。
  在飢一顿饱一顿,且刚刚经歷过极端天气的情况下,死亡几十个身体不济的人,也算是情理之中。
  但一天就死上成千人,就有点太过可怕了。
  几乎每隔几户人家,就会有人掛白幡,传来痛苦的哭声。
  魏无双坐在瞭望台上的椅子上,听著这些匯报,面无表情。
  该说的,都说了。
  该做的,也都做了。
  剩下的,就不是她能管的。
  她也管不了。
  为了保魏家,她愿意救民眾,但这不代表她要像个圣母一样对每个人都苦口婆心,负责到底。
  愿意相信她的,追隨她的,她也愿意尽力相助。
  若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就桥归桥路归路。
  这个连吃饭都成问题的混乱世道,只有变强,才会让人无条件追隨和信服。
  “不好了!小姐!不好了!”
  魏无双正在愣神,忽然崔阿彪连蹦带跳的爬上楼梯,“下面闹起来了!”
  “闹起来?”
  魏无双欠起身子:“闹什么?”
  “因为吃粮死了人,他们怀疑咱们魏家往粮食里投毒了!二老爷正好从外面办事归来,他们竟把二老爷围住声討!”
  魏无双目光一沉:“阿狸。”
  阿狸懒洋洋的从不知道什么地方闪出来:“魏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会射箭吗?”
  阿狸骄傲的抱起手臂:“你知道武状元意味什么吗?那必然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那很好,隨我来!”
  京都。
  皇城,紫华殿。
  辰王秦泓瀚跪於地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乐公公伺候著夏文帝穿上衣服,他刚刚午休醒过来。
  “泓瀚,咱们很久没见了,你身体如何了?”
  秦泓瀚匍匐在地,无比庄重严肃:“金戈铁马,赴汤蹈火,臣便是只剩下一副壳子,也要死在战场上,为陛下荡平韃虏,保大夏永兴。”
  夏文帝欣慰的笑了笑:“不愧是你父亲一手教出来的孩子,你很不错。”
  秦泓瀚认真道:“一切都是臣分內之事罢了。”
  “看看桌子上锦盒里的东西吧。”
  隨著这句话出口,乐公公已经领著眾位宫女和太监,从门口鱼贯而出,然后將殿门关紧。
  秦泓瀚忍不住看了一眼。
  “是。”
  然后恭谨的起身,走到桌子前,將锦盒打开,打开里面的七彩圣旨。
  他拿起来只看了两眼,便瞳孔巨震。
  “呵,连你也觉得朕疯了吗?”
  夏文帝將他的表情尽收眼底,面露失望。
  秦泓瀚立即跪下:“陛下乃天子,无论什么决定,微臣都將拥护到底!”
  夏文帝笑了笑。
  秦泓瀚此人无论政治才能还是军事才华都离他父亲十万八千里,但却有一件別人都不一定有的珍贵东西——忠心。
  甚至,夏文帝相信秦泓瀚,比对自己的儿子更加信任。
  “泓瀚,有你这句话,朕也就放心了。”
  秦泓瀚马上匍匐在地:“臣会为陛下赴汤蹈火,会为新任储君肝脑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