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州事
  第265章 州事
  朱温来到封州之后,种地似乎种上了癮,在田地里已干了半个月了。
  由於深浅得宜,浇水適当,播下的麦种,在朱温的辛勤栽培下,很快长出青绿的麦苗,在冬风中轻轻摇曳,宛如绿色的海洋。
  初生的小麦苗,看起来和韭菜十分相似。没有种过麦的人,往往分不清楚。
  朱温却清楚知道,麦苗的顏色要浅一些,气味也非常淡,没有韭菜的辛辣香味。
  至於为什么当上刺史之后,跟个寻常农夫一样,只顾著蒔弄麦苗,不理州事。
  秉纲而目自张,执本而末自从。
  要让百姓日子立竿见影地变好,有什么比以身作则,推广稻麦轮作更有效呢?
  调解水源纷爭,抓捕盗匪,判决疑案?
  那些都可以交给手下人去做。
  朱温虽是外来者,压根不需要用这些事情立威。
  他带来的一千虎賁之士就驻扎在城外。
  若有人想要挑事,朱温反而喜闻乐见。
  “能用刀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像后宫里的婆子般爭来斗去呢?难道我朱温像一个碰上路边的狗,都要斗一下的人吗?”
  朱温如是对霍存说。
  霍存、朱珍、兰素亭等人,处理州务,也渐渐上路。这段经歷,会对他们今后的能力发展,很有助益。
  一日,兰素亭处理完自己的公务,来田地里给朱温送水。
  她细心地用素帛巾子,將朱温脸上身上的汗水擦乾,又用水囊把水餵到朱温口里。
  清秀如白兰的少女,如此体贴照顾,顿时令围观的百姓艷羡不已。
  朱温看向眾人,毫无架子地微笑道:“司户是我家义妹,最是精细懂事不过。”
  他一副亲民的样子,百姓却不敢真的乱问刺史公的私事。
  自然有不少人想,是义妹还是情妹妹吶?可谁有胆子说出口呢?
  只不过,在场的青年女子,哪怕是已嫁人的,眼里也往往露出窃喜之色。
  英俊,健美,年轻有为,位高权重。
  这样的身份,本是这些青年女子纵甘愿为妾,也配不上的。
  偏偏她们听说朱温和身边的小美人只是义兄妹关係,听说刺史现今尚无妻妾,就难免春心萌动。
  女人嘛,爱做梦是天性。
  寻常男人,若成天幻想美若天仙的公主郡主看上自己,还拿著到处与人说道,就容易被当做痴汉。
  “公务都处理完了?”朱温向兰素亭问道。
  兰素亭点了点头:“封州不是大州,事情有限。熟悉之后,流利得紧。”
  她突然露出喜悦神色:“今天素亭解决了一桩乡里的麻烦事儿。”
  朱温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噢?且来与我说道说道。”
  兰素亭檀口轻启,娓娓道来。她的嘴唇既小且薄,说话时自有种精巧纤细,令人赏心悦目。
  原来州城北边十数里有两个庄子,为了水源爭执起来。
  东庄说西庄修了堤坝,截了他们的水源。西庄辩驳说,堤坝本是五十年前就修好的,如今只是整修而已。对於用水之事,两庄的祖辈人早已达成协议,怎么现在才闹起来?
  东庄又表示,这几年下雨不如先前,下游水不够用了,地里的稻子都欠收。西庄不说拆毁堤坝,好歹也多给下游放些水。
  西庄说,祖辈当年修堤坝时,为了让东庄同意,让了一片地给东庄。上游水比下游少,若没这堤坝,西庄早旱死了。现下西庄亦缺水,东庄想多要些水,行啊,把当初那片地还回来!
  东庄自然又不肯:五十年前的生地,如今早垦成了熟地,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东庄表示咱们也不是不能让步,庄北有一小块旱田,也是族里共有的族田,可以作为补偿让给西庄。
  西庄说:那旱田离水源远,压根无法灌溉,只能种產量低的粟或豆。近年少雨,拿来种还可能受灾折本。这点鸡肋就想换咱们让步,想屁吃!
  两庄的纠纷已经闹了两载有余,互相械斗五六次,也没闹出个结果。无论是先前的刺史,还是自立为刺史的刘谦,对这事都拿不出解决办法。
  这几天两庄又闹到衙门上。由於刺史朱温不在,而这片又属於兰素亭这个司户参军管辖的范畴,兰素亭就带著从人,亲自前往查看。
  她又调查了案卷,发现两庄几次械斗,伤了些人,却没起一桩人命。他们嘴里喊得狠,其实明显互相留著余地。
  原因也很简单,两庄离得近,难免婚男嫁女,沾亲带故,下手自然悠著点。
  “既然这样,就容易调解了。”
  兰素亭说著,神情突然带上一丝小狐狸般的狡黠,是这纯真女孩儿以往未曾有的。
  朱温知道她在卖关子,也摆出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然后呢?你是用什么妙计排解下来的?”
  “素亭核查田亩帐目,又实地勘察,发现两件事。一是两庄田亩总数相近,丰瘠相似;二是他们申报的田亩,多有不实之处。”
  田亩不实很正常,两税虽然按户计税,却要根据田亩多少定税等,田亩越多,税等越高。少报一些,可以避许多税。
  “我便问他们说,你们是否觉得对面占了自家便宜,过得比自家好?”
  “他们当然点头如同捣蒜。”
  “素亭於是跟他们说,反正你们两庄离得近,不如互相调个地儿。待丈量清楚土地广狭、肥瘠,若有相差之处,再设法补偿。”
  说到这里,兰素亭噗嗤轻笑起来:“这话一出,他们突然人人改色,说什么也不同意。”
  “我又说,搬迁一应费用,都由官府承担。这样惠而不费的事情,又能让你们两厢都觉得满意,为何不答应呢?”
  “这时候,他们突然就心平气和下来,表示纵然吃些亏,乡土难捨。换到別处去,就算只有二三里,心底也难受得紧。”
  “我就劝他们,既然把乡土看得这样重要,不如別再为这事斤斤计较?两边乡里乡亲的,还多有姻亲之家,这样闹了三年两载,殊让旁人笑话。”
  “他们想了想,应允下来,就在衙门口立了誓,画了押,宣布绝不再为此事爭斗。若有反覆,必遭天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