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花王重现
  第266章 王重现
  朱温听见兰素亭的话,也大笑起来。
  自己放手让部下处理州事,的確没错。
  兰素亭跟著自己这么久,智谋大有长进。
  她又是不怕麻烦的,正好可以帮忙应付许多朱温最不喜欢的人情世故。
  其中算计,说来也简单。爭水是小事,让官府趁虚而入,清查了乡里真实田亩,涨了税额,就亏大了。
  这样一来,还不如想办法私了呢。
  可若非兰素亭细心地实地勘察,翻阅卷宗,揣摩人心,也想不出这个看似简单的办法。
  李太白《蜀道难》一诗说蜀道艰险,诗尾却点出蜀道再险,也复杂不过人心。
  兰素亭纯善可爱一如往日,窥探人心的手段,却日渐精细,实在令朱温感到欣喜。
  朱温本身是个心思细密的人,在这乱世中能信任的人不多。二哥朱存去后,就更少了。
  兰素亭无疑是剩下不多几人中的一个。
  ……
  经过一天的劳累,朱温回到刺史府后衙。
  他性子爱乾净,做农活流了那么多汗水,冬日里也要洗澡。
  一边洗著,让下人用粗麻巾子给自己狠狠地搓,將黑的白的泥垢全部噼里啪啦搓下来。洗乾净之后,用绸绳反覆缠绕,绞走头髮上的大部分水分,最后以炭火小心烘乾。
  对於不好奢华排场的朱温来说,冬天里能日日洗澡,已是很大的享受。
  小时候,冬天里没有热水,一冬都不得洗澡。虽然中原冬天比岭南冷得多,时间久了,也难免头髮变得油乎乎的,身上透出难闻的气味,跳蚤和虱子在身上蛰伏著,不时叮出一两个红点。
  对於从小喜欢乾净的朱温而言,实在难受极了。
  捂著臭烘烘的身体钻进被窝的时候,自己都厌恶自己,恨不得马上跳进寒冷刺骨的溪水里。
  沐浴过后,朱温披著寢衣坐在楠木围屏床上。
  十一扇屏风,围住床榻三面,雕著宴饮、车马出行之类的图案,只留一面供主人上床之用。这样的结构,夏天要掛蚊帐时,不需要再绑竹竿,就能將蚊帐支起来。
  正对著围屏床的直欞窗大开,月华隨著晚风,流动到朱温面颊上,令他感到很温润舒適。
  这时,一道残影倏然掠过。
  朱温几乎以为自己眼睛了。
  隨即瞧见一对眼波荡漾,似笑非笑的美眸。
  王尤滴丰肌如雪,额头贴著梅翠鈿,上身穿鹅黄色联珠双鸞纹的交领窄袖襦袄,下面繫著六幅石榴裙,挽著五晕银泥的披帛,慵懒倚靠在墙边的美人榻上,一点也不见外。
  她诡异的魔门身法,似乎又有长进。
  “这样的好月圆之夜,咱们的小朱郎君却檀郎独处,连个陪喝酒的人都没有?”
  尤滴嘴角扯出个三分笑、七分冰的弧度来,说著话,身子却站起来,裊裊娜娜向朱温挨近一步。
  朱温的警惕顷刻拉满。
  自己来到封州刺史府內,不与军士住在一处,防护自然大为下降。
  可要这么无声无息地潜入自己房內,除尤滴之外,她的部下恐怕也做不到。
  桂林一战,激斗高彦之后,朱温已是“半步掌教”一级的好手。硬桥硬马的对决本事,他已不逊崑崙掌门铁摩勒,卢国公程咬金后裔程千璽这等人物。
  朱温不会因此小覷尤滴。刚认识的时候,朱温与田珺联手,都不是尤滴对手。
  身为魔君乔北溟的嫡传徒孙,尤滴的艺业,还要在她的故交,藏剑高徒杨行密之上。
  她近来功力又有精进,或已比得上同为明教四王的葛简与明世隱。
  尤滴当然也有致命的弱点,她不是一位武將,也没什么沙场经验。
  在战场上,尤滴诡异的身法发挥不出来,功夫威力大减,摧锋陷阵的能力,就远远不如葛简、明世隱这样的知名勇將了。
  甚至朱温和高彦衢南一战时,面对奋锐衝击的董厚,尤滴都一时不防,露了怯势被击退。
  董厚的身份,只是明世隱昔日的亲卫首领而已。
  狭路相逢勇者胜,尤滴的作战方式,似乎与勇气无关。
  但这不影响尤滴在江湖廝杀中的强大。
  尤滴无声无息而至,就让朱温意识到,要单打独斗,自己恐怕仍非尤滴对手。
  他只是奇怪一件事。
  尤滴对自己亦绝不可能速胜。
  两人这样打起来,必然惊动外人。这样一来,尤滴自己就会处於非常危险的处境。
  她潜入到这封州刺史衙门內,究竟是打什么主意呢?
  “李家父子死了,王恼我搅坏了下注,眼里越发容不下朱某。”
  朱温许多念头,也不过一念之间转过,微笑道:“可知朱某也想取王性命已久?”
  “噯,这样的良辰美景,凉玉郎君上来就喊打喊杀,殊败风致。”尤滴抬起下頜,拧腰侧身,月华照在她侧顏上,奶膏般的肌肤一时变得如能透过光去:“奴家说今日只是想找郎君一同赏赏月,畅述幽情,郎君可信我?”
  这个女人说的话,半个字也不能信。
  朱温当然这么认为。
  她慵懒的语调,平淡之间已自带了勾魂荡魄的韵致。
  其中所藏的,却是无穷的杀机。
  但对方来了,自己也只能见招拆招。
  尤滴撩了撩腮边垂下的金色秀髮,用湖水蓝色的眼波打量著朱温。
  突然开言问道:“凉玉郎君,你的刀呢?”
  这句话让朱温心念再次飞转。
  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早被他掣在右掌。
  大夏龙雀宝刀在自己入浴前,放进了墙角的大三彩柜里。
  难道尤滴是要告诉自己,他的宝刀已经被盗走了?
  可自己凭著寻常短刀,一样有相当的战力,不是尤滴一时半会能拿下的。
  还是想骗自己去查看,趁机偷袭自己?
  总不能是已在他的地盘上,顷刻往三彩柜內安置了机关,用来暗算自个罢。
  奇怪的是,尤滴说完,直接把自己当这里的主人般,去拖拉窗边的美人榻,摆在与窗口垂直的位置。
  而后又悠然躺了上去,將娇顏沐浴在清幽的银色月光当中。
  显得一副压根不急於对朱温动手的样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