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调任
  第169章 调任
  “或者,”
  他俯身凑近她耳边,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带著几分若有似无的揶揄,“夫人是想看看为夫,是否也与无人一般,害了羞?”
  这话说的巧妙。
  既点破了她的窘態,又將选择权递迴她手中,更带著一丝亲昵的挑衅。
  陆逢时耳根更热,嗔怪地瞪他一眼,却见他眸中含笑,清澈坦荡,倒显得她自个儿心思不纯了。
  她挣了挣手腕,没挣开,便索性道:“好,那你,转过身去。”
  裴之砚从善如流,鬆开手,当真背过身去,只是那挺拔的背影里,似乎都透著一股子得逞的愉悦。
  室內水汽氤氳,渐渐瀰漫开来,模糊了彼此的身影,也柔和了方才谈论阴谋诡计带来的冷硬气氛。
  只剩下细微的水声,和无需言说的温情在静静流淌。
  直到门外传来承德刻意提高的稟报声,打破了一室静謐:“大人,文府送来名刺,文松鹤大人请您过府一敘。”
  裴之砚闻言,正准备帮陆逢时梳理长发的手微微一顿。
  他看向陆逢时,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名刺非请帖。
  这微妙的差別已说明许多。
  文松鹤这是以官方身份,带著不容抗拒的意味,要与他这个僉判“敘话”了。
  看来,这位痛失爱子的文都事,在短暂的沉寂后,终於要所有动作了。
  而且,这个动作直指裴之砚。
  “知道了。”
  裴之砚沉声应道。
  他低头对陆逢时道:“看来,这把『刀』不用我们递,文松鹤自己已经握在手里了。
  “只是不知,他第一个想砍的,是赵必,还是我这个『查案不力』的僉判。”
  陆逢时握住他的手:“小心应对。”
  裴之砚换好官袍,来到文府时,暮色已深。
  文府门庭肃穆,白幡未撤。
  他被管家径直引至书房。
  书房內,文松鹤独坐在太师椅上,不过半月,仿佛老了十岁,头髮几乎全白,眼眶深陷,但那双眼睛却锐利的看向进门的裴之砚身上。
  “裴僉判,”
  文松鹤的声音沙哑,带著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凶手伏法,老夫……多谢。”
  裴之砚拱手,不卑不亢:“此乃下官分內之事。”
  “分內之事?”
  文松鹤重复了一句,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永昌死了,真凶也死了。可那些躲在背后,推波助澜,甚至盼著我儿去死的人,还活著,而且活得很好!”
  他站起身,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直刺裴之砚:“我儿生前已在查二房与赵必过往甚密的帐目!
  “他触碰了某些人的根基,所以才必须死!
  “赵必此刻称病,他那嫁入二房的女儿,如今在文家內宅也正兴风作浪……这是做贼心虚!”
  他猛地一拍书案,震得茶杯哐当作响:“他们以为死无对证,就能高枕无忧?以为断了我文松鹤的香火,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裴之砚静静站著,任由他发泄著滔天怒火与彻骨之痛。
  待文松鹤气息稍平,裴之砚才缓缓开口:“文都事,真凶文永盛虽已伏诛,但其挪用公帐,甚至勾结外敌,损害文家甚至朝廷利益的证据,下官已整理成册。
  “此卷宗,不仅关乎一条人命,更关乎文家清誉与根本利益。我已呈交府尹,若文都事咽不下这口气,大可去找府尹,催促他將案卷呈送三司。”
  文松鹤瞳孔微缩,死死盯著裴之砚:“裴僉判此言何意?”
  裴之砚迎著他的目光,坦然道:“下官职责所在,依法办事罢了。文都事若觉得此事关乎家族清誉,不欲追究到底,那也无可厚非。
  “但若追究幕后黑手,本官也可在官府允许內提供线索。”
  文松鹤沉默了。
  他审视著裴之砚,书房內烛火摇曳,將两人的身影拉长。
  良久,文松鹤缓缓坐回椅子,声音疲惫却带著一丝孤注一掷的狠绝:“好,好一个依法依规。裴僉判,你的意思,老夫明白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数日后一纸文书抵达西京。
  引得府衙內一片低议。
  擢升裴之砚为从六品右司员外郎,权发遣两浙路转运司判官,命其即刻前往杭州本司任职。
  这道任命,可谓精妙至极。
  品级却为升迁。
  將作监丞是八品,僉判河南府,掌刑狱。而两浙路转运司判官掌一路的部分財赋、刑名,权责更重,地位更为清要,乃是无数官员求之不得的差遣。
  但这地点就耐人寻味了。
  两浙路转运司司治在杭州,裴之砚却是余杭郡人士,按朝廷法度,官员不得在本贯州县及邻境任官的制度,本应迴避。
  但此番调任,並非担任杭州或余杭郡的地方亲民官,而是路一级的转运司判官,司治虽在杭州,但其管辖范围为整个两浙路,严格来说,並未直接违反条令,却又能让裴之砚“荣归故里”。
  这其中的关窍,非有通天手段不能办成。
  裴之砚接到敕牒时,正在书房与陆逢时对坐饮茶。
  他细细看完,將文书递给陆逢时。
  脸上看不出情绪。
  陆逢时览毕,抬眸看他,眼中瞭然:“文公这是……明升暗送,施恩於你。”
  “不错。”
  裴之砚执起茶壶,为她续上半盏,“他將我调离西京,全了文家顏面,止了內斗,给了赵必台阶下。同时,予我升迁厚职,更是破例让我得以近乡任职。
  “这一手,是在告诉我,与他文家合作,顺从大局,便有锦绣前程。若再执著於西京旧案,便是不识抬举。”
  他放下茶壶,目光投向窗外南方:“恩威並施,润物无声。
  “这位文潞公,果然深諳御下之道。”
  陆逢时指尖轻轻划过敕牒上“两浙路”三字:“那你,是领这份情,还是不领?”
  裴之砚微微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升迁之命,皇恩浩荡,岂有不领之理?至於文公这份『人情』……”
  他顿了顿,语气转而沉静:“我自会记下。杭州富甲天下,正是歷练之所。至於將来,路还长呢!”
  “那文松鹤那边,你打算如何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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