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嘆息之墙99A
  暮色四合。
  晚风如倦鸟的羽翼拂过面颊。
  陆沉舟深深吸了一口气。
  胸中淤积了一整日的风尘,都在此刻悄然消融。
  抬眼望去,妻子白凤仪正静静立在廊檐下。
  一袭素色夏衣,恍若一株初绽的兰。
  不得不说,生完孩子的白凤仪更有女人味儿。
  “夫君回来了。”
  她趋步向前轻声道,亲手为他解下披风。
  “今日可还顺遂?”
  陆沉舟搂著她的腰身,嗅著她身上的气味。
  简短作答,声音低沉:“无碍。”
  “水利之事完全妥善,接下来就是推广到关陇各地,缓解旱情。”
  然而这份安寧註定要被欢快的脚步踏碎。
  两个小小的身影,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幼兽。
  沿著曲折的迴廊飞奔而来。
  “爹爹!”
  陆准跑在前面,手中紧握一把小小的木剑,小脸因奔跑涨得通红。
  他猛地剎住脚步,竟学著营中士卒的模样,像模像样地抱拳行礼。
  “末將陆准,参见大帅!”
  陆沉舟眉峰微动,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嗯,小將军今日操练辛苦。”
  “爹爹!”
  又一声娇嫩的呼唤。
  小满跌跌撞撞地扑过来。
  像一只圆滚滚的小雀儿,毫不犹豫地撞进父亲的怀里。
  他顺势单膝点地,將她稳稳接住。
  小满立刻伸出小胖手,紧紧环住父亲的脖颈。
  將粉嫩的脸蛋埋进那怀里用力蹭著。
  “小满想爹爹了!”
  她抬起头,大眼睛水汪汪的,盛满了纯粹的依恋。
  小心翼翼地抚过女儿细软的额发。
  “爹也想小满。”
  白凤仪就在一旁静静看著,唇角噙著温柔的笑意。
  她俯身对两个孩子道。
  “让爹爹先歇歇脚,喝口茶可好?”
  “晚些时分再陪你们玩耍。”
  两个小傢伙懂事地跑开了,嘴里嘟囔著童言无忌的欢乐。
  陆沉舟和白凤仪依偎在廊檐下,有一句没一句地嘮著家常。
  “你老是这般毛手毛脚,让外人看到了多不好。”
  她羞红的嗔怪了陆沉舟一眼。
  但是却未阻止他的动作,而是將女红铺盖在了上面。
  “谁敢偷看。”
  陆某人厚顏无耻掐了一把。
  “再说了,你是我八抬大轿娶过门的,合法夫妻。”
  白凤仪眉头不禁皱起,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
  “你轻点。”
  同时心里也在窃喜,本以为產子之后夫妻关係便会冷淡一些。
  没想到两人倒是比之前更恩爱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
  白凤仪打下了某人的咸猪手,转过身来,神色有些严肃。
  “谢家妹妹你是怎么安排的?”
  陆沉舟不明所以。
  “你说谢怀壁啊,她怎么了?”
  “你还装傻?”
  白凤仪有些恼怒地望著他的眼睛。
  “自从凤翔的水泥路通了之后。”
  “人家五日一来,七日一奏。”
  有一次她在廊檐等候。
  白凤仪就在远处看著她痴迷地看著陆沉舟的身影。
  起初她並不在意,心道无非就是少女见到了心中的偶像罢了。
  可隨著时间的推移,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又將赵云叫来询问了曾经在庆阳发生的事。
  白凤仪心中已然有了定数。
  旁敲侧击之下,谢怀壁虽未言明。
  但行为举止都已经出卖了她想做大帅夫人。
  “我就不信,你真不知道人家打得什么心思?”
  陆沉舟被白凤仪看得有些心虚,漂亮的妹妹谁不爱啊。
  “话不能这么说,常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也就多看了几眼。”
  你那是多看了几眼吗?你都恨不得把人家吃了。
  白凤仪莞尔,並未点破他拙劣的谎言。
  “那你就这样晾著他?”
  “我可是听说,皇帝打算差人前去谢家提亲。“
  “估计就是为了从內部瓦解你在关陇的势力。”
  陆沉舟眉头一皱。
  “真有此事?”
  白凤仪拉住了他的手。
  “十有八九是真。”
  当了这么久的將军夫人,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也有了政治头脑。
  “你现在手握重兵,皇帝百般忌惮,只能徐徐图之。”
  “从王知白来到庆阳之后,你想是不是有些平静得过头了。”
  陆沉舟没说话。
  这些事情贾三也跟他提起过很多次。
  无非就是充当眼线监视自己而已。
  透露出的情报,他无所谓。
  就算他能偷到种子,也没有肥料和专业知识。
  大型的机械更不用说,都是登记在案,出入城门严格审查。
  “谢家是凤翔的大姓,听闻跟当今皇后的先祖,都是前朝的八柱国之一。”
  “不管过去了多少年,总有一份香火情在那,我们还是得小心谨慎才是。”
  陆沉舟细细思量。
  “你是说,谢怀壁很有可能是受到了皇帝的蛊惑,从而接近我?”
  “不排除这个可能。”
  “事情就怕七分真三分假。”
  “夫君何不將计就计,起码留在身边的眼线总比藏匿暗处要好。”
  白凤仪说得没错。
  不怕对面搞阴谋诡计,就怕对面不露马脚。
  “此事就交予夫人去办。”
  想到了什么,他又补充道:“但只能是老十了。”
  白凤仪捏了他一把。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草原两个姐妹接过来?”
  “还有阿圆怎么办?”
  对於陆沉舟的风流债,他自己都感觉为难。
  “过几天派人去草原问问。”
  “阿圆的话.......”
  陆沉舟心绪漂浮,有些难以启齿。
  “待此间事了,我再派人去寻她。”
  想进入羊侗的深山老林绝非易事。
  如果刷出了直升机,比冒险进入更为安全。
  为什么这么想,因为就在前几天在甄宓房间。
  陆沉舟刷到了嘆息之墙99a。
  主战坦克!
  如今他已经命令赵云让人去野外基地,让幽灵小队著手熟悉驾驶。
  “沉舟!”
  两人交谈之际,曹淑挺著肚子被乌鸦搀扶了过来。
  没错,她又中了。
  曹淑如今四十二岁都算高龄產妇。
  没能给陆沉舟生个儿子,她是怎么也不肯罢休。
  “你怎么不在房里好好静养。”
  陆沉舟牵过她的手在身旁坐下。
  “哪里呆得住啊。”
  “我都快闷死了。”
  曹淑发著牢骚,又將目光看向白凤仪。
  “大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这还不是你非要,不然哪里还要受这个苦。”
  “你忘了小婉分娩时的场景?”
  白凤仪轻轻安抚著她:“夫君这也是为你好。”
  “你整日马虎跳脱,我们谁能放心得下。”
  与此同时,洛阳,未央宫。
  王云裳开始了对陆沉舟的布局。
  弟弟传回来的消息匪夷所思。
  若不是碍於皇后的身份,她都想去庆阳目睹。
  “皇后,陆沉舟真的愿意回京?”
  宋符有些诧异和怀疑:“我忌惮他手中的兵权也不是一天两天。”
  “以他的秉性风格会不清楚?”
  王云裳说了句扎心窝的话。
  “陛下,就算他敢来,您真敢杀了他么?”
  杀?
  他还真没这个气魄。
  陆沉舟一旦死在洛阳。
  他麾下的那些將军名正言顺衝进王都。
  不把他们杀得一二乾净,都算自己仁慈。
  从王知白传来的情报,什么百步穿杨的黑匣子,轻易就能炸开山峰的天雷....
  这还怎么打?
  宋符脸色阴沉,但是很快就被压制下去,连忙追问。
  “皇后,你有何办法让陆沉舟进京?”
  王云裳信誓旦旦吐出四个字:登基大典。
  对啊!
  他怎么没想到。
  自从斗败唐禄之后。
  朝中政务繁忙,宋符还真没时间举行登基大典。
  在最高规格典礼为由。
  陆沉舟这位兵马大元帅,实在没有理由不到场。
  “陛下可在登基大典上,为其授封冠军侯的职位,二来与他结拜。”
  “届时文武百官都在场,骑虎难下,答应与否都由不得他。”
  宋符眼前一亮,圣旨即刻下达。
  此乃社稷重典,非德高望重功勋彪炳之宿,將不足以镇之。
  请大元帅入京,共襄盛举。
  消息传至庆阳。
  陆沉舟召集诸將开启军事会议。
  不是因为入京之事。
  而是关於他离开关陇之后,各军的战事目標。
  休养生息的同时,招募的新兵也要参加实战。
  如今白行简让出剑门关,就用剿匪这个正当理由派兵进驻剑南。
  “任命秦荣为河东行军大將军,韩成功为副將军。”
  “你二人率领大军开赴河东,务必在来年开春,平定李寇、公孙彻二人。”
  秦荣是晋王的老部下,对於河东最为了解,也是投诚之后最为忠诚的老將。
  而且与韩成功有旧,也能彼此互相制衡配合。
  “任命陈服为剑南行军大將军,陈大山为副將,高罡为先锋將军。”
  “你三人以剿匪为由进驻剑南,训练新兵。”
  陈服老谋深算,又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將领,由他发號施令最为稳妥。
  “任命李四郎为討逆大將军、拓跋雄、霍虎为副將军。”
  “组成水军,开赴倭国,投降的俘虏全部拉来庆阳当劳工。”
  现在各地工程庞大,所需要的劳工太多。
  这群小日子就是最好的苦力。
  “王豹,刘五,你二人派出斥候探寻大明疆域之外的敌情。”
  “五年內,我要清楚到底还有多少外族林立。”
  “其余將领返回各自驻地,招募士兵加强训练,屯田备战。”
  陆沉舟环视了一眼眾人。
  “待到兵强马壮之际,就是我等平定內乱之时。”
  “自此,天下大同!”
  诸將齐齐领命,辞別之后,马上著手行事。
  贾三跟陆沉舟並肩迈步离开,两人走在大街上,商议著一些细节。
  “明公,此番进京,要带多少兵马?”
  他对於陆沉舟的安全自然无比放心。
  眼下皇帝宋符还真不敢拿他怎么样。
  “幽灵小队只带一半,其余的留守府上。”
  “让世龙率领三万铁骑陈兵潼关,也好敲山震虎。”
  贾三微微頷首:“如今庆阳粮草丰厚,各地商贾络绎不绝。”
  “我在想,是不是考虑把基本盘迁到晋州,同时也便於管理。”
  庆阳相比晋州平原,还是显得过於偏僻。
  “如今水泥路畅通无阻,我们也可利用水泥砖,重新修缮晋州。”
  陆沉舟思索片刻,觉得可行。
  “此事就交予你办。”
  走了一会儿,他又是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三哥,此次入京要不给你娶个公主回来?”
  “罢了,明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位....”
  值得一提。
  在他前往草原的第二年,贾三终於娶妻。
  乃是城中一位姓杜的富商之女。
  名叫杜贞娘,在治安局工作。
  额....善使双弓,好不威风。
  想起那个虎娘们的作风,陆沉舟有些心疼。
  贾三如此惧內,也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