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出卖兄弟
  歌舞弹唱,行酒飞。
  眾人屏息观看,待一曲终了。
  顿时爆发出阵阵喝彩。
  王元章率先开口评价。
  “歌喉珠圆玉润,音律诗词实乃新潮。”
  “妙哉!妙哉!”
  杜规笑道:“王癲子竟也会赞人?太阳莫非打西边出来了?”
  眾人又是一阵大笑。
  “此曲名为《长相思·一重山》。”
  “乃是陆道长风雪与旧友秉烛而歌。”
  王溪岸对著王元章解释道。
  他这位表弟沉迷画梅,堪称画梅圣手。
  这几年游歷四海就是为了画一株最好的梅。
  “陆道长?”
  王元章念叨了一句。
  “莫非就是那位謫仙转世?”
  有人疑惑道:“王兄不在汴梁,竟也知道此事!”
  “嗐!”
  王元章嘆了口气。
  “我本计划去苏溪画梅。”
  “路过秦淮时,听闻他在观澜阁衝冠一怒为红顏的趣事。”
  “连夜快马加鞭,可惜去晚了一步。未能见起真容,实乃可惜。”
  “后来又听闻他回到了汴梁。”
  他抬头看向了诸位挚友。
  “怎么,你们见过他了?”
  “快与我说说,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是不是真如外界传闻,才高八斗,风流倜儻?”
  眾人陷入了一阵沉思。
  就连駙马爷王溪岸都有些尷尬。
  王元章心生疑惑:难道,我问了不该问的?
  过了一会儿,黄观长嘆了一口气,悠悠道。
  “元章兄,你是不知。”
  “此人脾气古怪,莫说我们拜帖的视而不见。”
  “就连陛下求一副墨宝都难。”
  “前些日子,一纸状书把四駙马告到了衙门。”
  “这城中上演的《铡美案》....”
  王元章听闻倒吸了一口凉气。
  沉迷半晌。
  只能由衷地蹦出一句。
  “陆道长真乃吾辈楷模也!”
  杜规微微頷首,也是一脸敬佩。
  “为一陌生民妇,竟能捱过刑部酷刑。”
  “此番之心,我不及也!”
  “駙马也多次呈递拜帖,可都是杳无音讯。”
  王溪岸也很无奈。
  若不是陈世美搞臭了駙马的名声。
  说不定人家就来了。
  场上的气氛一时有些低迷。
  王元章知道是自己的责任,当下不由得岔开话题。
  “听闻,陆道长还有一首新曲,名为《今生戴世世漂亮》。”
  “不知诸君可否听过?”
  黄观摇头轻笑:“如雷贯耳。”
  说著就指著方才唱曲的姑娘介绍道。
  “这位,李姑娘。”
  “丝竹琵琶、音律诗词,亦无一不通。”
  “汴梁百姓称之李绕樑。”
  “乃是吴歌师的高徒,尽得其音节。”
  王元章后知后觉。
  怪不得刚才那一曲惊为天人。
  “李姑娘,劳烦你在唱一曲吧。”
  园中歌声悠扬,酒香瀰漫。
  “诸位。”
  王溪岸举杯:“今日不醉不归!”
  谈笑间,管家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察觉到好友的神態有些不对。
  杜规不免开口问道:“俊卿兄?”
  “为何看你心不在焉,是否出事了?”
  王溪岸摇了摇头。
  这怎么说?
  说陛下微服私访来了。
  只能极力压抑著紧张的情绪,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时不时打量著各处,想看看陛下会在何处落脚。
  不得不说。
  这姑娘的嗓子確实不错。
  在某处水榭旁。
  陆沉舟对著刚才的歌声评价。
  宋桓只是摇了摇头。
  “调子不错,词差了一点。”
  “嗯....感觉有些虎头蛇尾。”
  陆沉舟看向了一旁吃著葡萄的大哥。
  “你还懂音律?”
  “我看起来什么都不懂吗?”
  陆沉舟点了点头,宋桓刚想反驳。
  就听得,鼓声渐歇,琴音初起。
  满堂灯火忽然暗了三分。
  只余下中央一方红毡被烛光映得通红。
  宾客们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目光齐刷刷投向那垂落的朱红色帷幕。
  錚——!
  一声琵琶裂帛之音,帷幕骤然分开。
  一道红影如火焰般跃入眾人视野。
  那女子身著大红广袖舞衣。
  她面上覆著同色轻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眼尾微微上挑,顾盼间似有寒星流转。
  叫人一看便再难移开视线。
  她右手持一柄三尺青锋,剑身薄如蝉翼。
  在灯光下泛著冷冷寒光。
  左手长袖垂落,足有丈余的红色绸缎如水般泻在地上。
  琴声忽转急促,如雨打芭蕉。
  女子足尖轻点,整个人便旋转起来。
  那大红衣袖隨著她的动作飞扬而起。
  恰似一片燃烧的云霞。
  剑光在她周身织成一张银网。
  每一次挥剑都带起尖锐的破空之声。
  却又在即將力竭时化作柔和的圆弧。
  刚柔並济,妙不可言。
  最令人惊嘆的是她的腿功。
  “天哪!”
  席间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女子稳稳落地,开始了一段令人眼繚乱的甩袖舞。
  尤其是最后那一招收尾。
  陆沉舟不知道叫什么。
  堪比仙鹤亮翅。
  那红色长袖仿佛有了生命。
  时而如游龙摆尾,时而如惊鸿掠水。
  陆沉舟第一次看见古典舞。
  无法言喻,只能说这舞蹈简直活了过来。
  这也不怪周幽王。
  这谁看了不迷糊啊!
  舞蹈好啊,舞蹈得学啊!
  “贤弟,收收口水。”
  陆沉舟下意识擦了擦,发现上当了。
  “咳咳!”
  故作镇定的清了清嗓子。
  “我这是欣赏,你懂吗?”
  宋桓略有深意的頷首:“我懂。”
  “你要是喜欢,过些日子我邀请你看....”
  陆沉舟抬手:“大可不必!”
  “臭道士!”
  远方跟马湘兰敘旧的柳如是,看到这一幕。
  一双好看的眸子都快瞪出火来了。
  別看他文质彬彬,私底下菸酒都来的。
  “如是。”
  马湘兰好奇地看向了远处的陆沉舟。
  “那位就是你的心上人?”
  虽然没见过真人,可陆沉舟的大名人尽皆知。
  尤其是他创作的几首歌曲,在勾栏瓦舍广为流传。
  “好了,不说这个。”
  柳如是选择不在这个话题上停留。
  “湘兰,你怎么跑来了汴梁?”
  “还不跟我说一声。”
  马湘兰无奈看了她一眼。
  “我是受了駙马爷的邀请才过来的。”
  “我倒是想通知你,可信送过去都给退回来了。”
  柳如是这才想起,为了阻拦陆沉舟的桃。
  所有的信件一概不收。
  只能悻悻地赔笑道歉:“要不今晚去我那住几天吧?”
  “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马湘兰很想答应。
  两姐妹多年未见,很多心里话要说。
  可是又觉得有些为难。
  因为她也听到了陆沉舟终生不娶的消息。
  这样跟著她回去,旁人会不会说閒话。
  又或者说会不会给柳如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没事的,他人很好说话的。”
  看著对面信誓旦旦的模样,马湘兰只能点头答应。
  “那我去跟駙马爷递上辞呈。”
  席间觥筹交错。
  宋桓听得有滋有味,陆沉舟却是哈欠连连。
  没有了令人眼繚乱的舞蹈,他实在是有些犯困。
  左瞧右看,也不见柳如是的身影。
  这又跑去哪了,还不见回来。
  別到时候又给我惹了一堆麻烦出来。
  刚想著,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呵斥。
  “小爷看你有三分姿色。”
  “百两银子,算抬举你了!”
  “別给脸不要脸!”
  宋桓两人对视一眼,察觉到了不对劲。
  “好像是你表妹的声音?”
  陆沉舟连忙起身走了过去。
  “让让!”
  推开好事的人群。
  果然看到了柳如是。
  她躲在一位绿色素缎长衫的女子身后。
  此时,正被一个紫色儒衫的书生刁难。
  看他脚步虚浮,多半是喝多了发癲的。
  陆沉舟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向柳如是,询问缘由。
  故事很老套,无非就是富家公子见色起意。
  准备砸钱买欢乐,没想到遭到拒绝,从而气急败坏。
  陆沉舟望著她红肿的脸颊,眉头一皱。
  “他打你了?”
  柳如是垂下脑袋,没有回答。
  “你谁啊!”
  紫袍公子正在气头上,被无视的他,更是怒火中烧。
  啪!
  陆沉舟反手就是一巴掌。
  势大力沉的一掌。
  直接甩在那人脸上。
  踉蹌了几步直接瘫在了地上,捂著火辣辣的眼皮。
  眼神更是闪过一丝杀意。
  “你竟敢打我?”
  柳如是愣住了,马湘兰更是难以置信。
  他...他一直都这么勇敢吗?
  连世子都敢打!
  “你不知道我爹是谁吗?”
  陆沉舟抬眼打量著他。
  “不知道谁是你爹,回家问你娘去。”
  周围的有些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都不许笑!”
  宋令无能狂怒地威胁道。
  “你们几个,把这个小贼给我拿下!”
  “本世子要將他千刀万剐!”
  这边的动静很大,很快就引起了王溪岸的注意。
  “老爷,要不要出手帮帮陆公子?”
  护卫也在宋桓的身旁低语了一句。
  宋桓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不出意外,世子都手下全被陆沉舟击败。
  老陆纵横沙场几十年,加上人中吕布的词条。
  对付这酒囊饭袋,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宋桓有些惊讶,看陆沉舟的身上有些门道。
  没想到,他一介书生,竟然这么快就学到了许赋的本领。
  “发生了何事?”
  看到主家来了,人群中纷纷让开一条小道。
  宋令恶人先告状,向王溪岸说明了来龙去脉。
  駙马爷看了一眼柳如是,又看了一眼陆沉舟。
  “事情当真如此?”
  周围的看客碍於世子府的威严,只能顛倒黑白。
  “兄台,有些眼生?”
  秉持著皇室礼態,王溪岸还是对陆沉舟拱手。
  “不知姓甚名谁,来西园诗会可有拜帖?”
  他只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又说不上来为何。
  陆沉舟看著这位駙马,倒是有些礼貌。
  不像那般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扣帽子的傢伙。
  “我跟我大哥来的。”
  说完扭头看向了宋桓的位置。
  结果人已经不见了。
  只剩下那个魁梧的护卫。
  “我大哥呢?”
  “回稟陆公子,老爷说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陆沉舟瞪大的眸子:“回去了?”
  “好好好,关键时刻出卖兄弟是吧!”
  王溪岸看著那名护卫,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
  那可是陛下的贴身护卫。
  这位少年郎称他口中的老爷为大哥?
  “駙马,我们老爷说了。”
  “不要为难陆公子。”
  王溪岸被惊讶得半晌都无法回神。
  还是身旁的管家扯了扯他的衣袖。
  这才连忙躬身回话。
  “是是是,我等断然不会为难陆公子。”
  宋令当即不乐意了。
  “不是,你们老爷是谁啊!”
  “駙马,你连本世子的面子都不给吗!”
  王保让几个下人“搀扶”著他去了后堂。
  这要让他在多说几句,王溪岸人头不保。
  你有个锤子面子。
  有什么怨言去跟陛下说吧!
  陆沉舟看了一眼护卫。
  “你们老爷官这么大吗?”
  护卫点了点头,但是又不敢坦白。
  何止是大,万人之上好不好!
  对方不打算坦白身份。
  陆沉舟也没有多做探究。
  毕竟每个人都应该有点属於自己的小秘密。
  “駙马,那我就先告辞了。”
  “哎哎哎,兄台留步。”
  王溪岸越看越觉得眼熟。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可否告知,兄台尊姓大名?”
  陆沉舟抱拳拱手:“駙马可能记错了,在下林动!”
  林动?
  自己的记忆中从未听过此人的名號。
  等他回过神来,陆沉舟早就带著柳如是离开。
  “是他!”
  其中有一人恍然大悟。
  “陆沉舟!”
  “他就是陆沉舟!”
  “什么!”
  “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