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敲打白潮
  酒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席间欢声笑语不断,好不热闹。
  特別是眾位工匠和帮工,平日里哪里能吃上这么丰盛的饭菜,还有那纯白面馒头,宣腾腾、软和和的,咬一口直弹牙。
  也不知道赵艷霞和秦雪姐俩是怎么蒸的,竟如此好吃。
  等到散席时,除了白潮那桌还剩些菜,其他两桌就连菜汤都被人蘸著馒头给颳得乾乾净净。
  得!
  这下连刷碗都省事了!
  吃饭前赵艷霞特地给赵满仓送了饭,此时倒也不著急回去伺候病號。只见她带著两大一小,三个女同志,手脚麻利地收拾著善后工作。
  是真正的“膳后”工作。
  白潮则给陈涛和秦大山递了根烟,坐在一旁喝茶休息。
  “潮娃子,你爹下礼拜就要到了,你跟小雪这事.......”
  “叔。”
  白潮开口打断了秦大山的话,他知道秦大山心里还有顾虑,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跟小雪的事,我说了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改不了。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陈涛也笑著帮腔:“秦大叔,您就放宽心吧,白伯伯也是穷苦孩子出身,最烦那些门户之见。”
  秦大山这才稍稍安心,又寒暄了几句便回屋歇著去了。
  他腰伤刚好,虽说不用乾重活,但盯了一上午工程也够累的。
  跟其他工匠一样,他也得趁著晌午眯会儿,下午才有精神继续监工。
  等秦大山走后,陈涛看了看正在忙碌的眾人,挑眉问道:“真不打算跟你爹说一下?”
  “说个锤子!是我娶媳妇儿,又不是他娶媳妇儿!”
  白潮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感情我这说了半天,你们都当我是放屁了!
  “得,你小子够硬气!”
  陈涛挑了挑大拇指,话锋一转,“说正事,这次敌特案闹大了。临县都抓了不少人,听说已经惊动中央了。你小子做好准备,说不定有大领导要见你。”
  “啥?大领导?”白潮一愣。
  “对,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最近你小子给我安分点。”陈涛吐著烟圈嘱咐道。
  白潮眼珠子一转,凑上前嬉皮笑脸地问:“陈哥,你说我能混个一等功不?”
  “你?一等功?”
  陈涛照他脑门就是一巴掌,“去去去,想屁吃呢,还一等功,你不知道一等功都是躺著领的吗?”
  “那总得给点奖励吧?”白潮有些悻悻地说道。
  “奖励个啥......?”
  陈涛摩挲著下巴,说道,“老子差不多能混个二等功,至於你嘛......功劳不小,具体的等通知吧,少不了你的!”
  白潮嘿嘿直乐,想到可能要见大领导,顿时觉得一等功也没那么稀罕了。
  要知道在1965年,普通人想拿一等功比登天还难,多半是给个荣誉称號了事。
  只有在军事领域做出突出贡献的个人或集体才有可能荣立一等功。
  就拿这次的敌特案件来说,陈涛一个二等功基本上没跑了。但是白潮这个普通人会获得什么,还真的不好说。
  也许,可能会是个人一等功,毕竟敌特也是设计到了国家安全层面。
  但是更大可能性是一些国家级的荣誉称號。
  两人又嘮了会儿,陈涛便起身告辞。
  作为县局的侦缉大队长和4.19重大敌特事件的负责人,他要处理的事情实在繁多,今天也是好不容易才挤了半天时间。
  一是恭贺白潮新房上樑。
  再一个就是受苏婉所託认亲。
  这要是为什么苏婉能够那么及时出现在白家的原因。
  现在事情圆满解决,他还得回县局审理敌特案呢,上面催得紧,必须儘快挖出更多的潜藏人员。
  迟则容易生变!
  “你小子,最近给我老实点,別给我惹是生非!”
  临上车前陈涛还不忘嘱咐白潮。
  “我哪儿有......”
  白潮刚要反驳,就被陈涛的话啪啪打脸。
  只见他指著满地的鞭炮碎屑,冷哼道:“没有?那这些鞭炮哪儿来的?”
  “嘿嘿......”
  白潮站在原地咧著嘴傻笑,也不辩驳了。他知道在正定这一亩三分地,陈涛要想查,还真没多少事能瞒住他。
  “笑,你就给我装傻吧。”
  陈涛突然正色道:“跟老巴他们来往我不管,左右不过是调剂点物资的事,但別掺和太深。记住了吗?”
  见陈涛说的认真,白潮心下一暖,他知道陈涛这是真把他当兄弟了,所以才提醒他。
  “放心吧,陈哥。我知道分寸。”
  陈涛这才点点头上了车,吉普车屁股后面喷出一股黑烟,卷著黄土路面的浮尘扬长而去。
  白潮望著那辆草绿色“小蛤蟆”车渐渐远去,心里头热乎乎的。
  到底是过命的交情,陈涛这份兄弟情谊够实在!
  他忽然想起自己那还未认亲的老爹也是公安系统的,还是京城市局的副局长。
  这心里头的小算盘就噼里啪啦打起来了:等以后有机会,非得让自家老爷子在系统里拉拔陈涛一把不可。
  好兄弟嘛,就得互相帮衬著!
  这念头刚冒出来,白潮自己都乐了。
  刚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的婚事不用老爹管,这一袋烟的工夫都没过,就打起老爹关係的主意了。
  人啊,有时候就是他妈这么现实!
  下午工匠师傅们又叮叮噹噹地干起活来。秦大山叼著菸袋锅子,眯著眼估摸了一下进度,说再有个四五天,这房顶就能封严实了。
  到时候用黄泥把墙一抹,再糊上旧报纸,这房子就算齐活了。
  搁以前,白潮觉得这样已经挺不错了。可自从常往县里跑,特別是去过陈涛家之后,他的眼光就高了。
  人家那红砖青瓦的大瓦房,亮堂堂的电灯泡,再看看自家这土坯房,怎么看怎么寒磣。
  他心里头那个后悔啊,早知道就该咬咬牙,一步到位盖个砖瓦房。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罢了,要真敢这么干,保准第二天就有人去公社举报。
  这人啊,都一样。不管身处哪个时代,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你穷我也穷,那么相安无事。
  你比我强点儿,我也勉强能忍。
  可要是你突然过得特別滋润,那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凭什么大家都吃不上饭,就你家大鱼大肉?”
  这分明是“资本主义復僻”,非得给你“割尾巴”不可!
  最后白潮实在看不上这报纸糊墙的寒酸样,就托巴爷弄了些石灰。想著等黄泥抹平后,再用石灰水一刷白,那就像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