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你带的是什么兵?
  他眉心倏然皱起,抬手覆上心口。
  “世子爷?”一旁守著的赵晟察觉有异,连忙上前,“怎么了?”
  谢砚礼没有说话。
  目光望向帐外漫天风雪。
  她,是不是在哭。
  他也很想她。
  ——
  翌日,深夜。
  夜已深,谢砚礼与孟择对坐在军帐內,沙盘上是一座大梁重城,苍岭关。
  此关扼守山道,易守难攻。
  黎无恙亲自驻守於此,欲凭此据点阻断大晋兵锋,拖垮前线补给。
  孟择盯著沙盘良久,“苍岭关有三重机关,易守难攻,我们硬攻必然伤亡惨重。”
  谢砚礼却道:“攻的不是城,而是人。”
  孟择抬眸,“你想杀他?”
  “对。”谢砚礼眼神幽冷如冰,“现在战事焦灼,再打下去,对大晋很不利,若黎无恙死了,大梁群龙无首,战局自然反转。”
  说这话时,他声音低沉,带著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疲惫。
  去年九月份开战,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这场战爭,已经持续了快一年。
  兵马辗转数州,胜仗是有,但每一场都是用鲜血换来的。
  三日一战,小胜之后又是一轮围困。
  他手下能用的將领有限,士卒的伤亡也在逐渐累积,每一次调兵,都像在抽骨刮筋。
  前线虽屡战屡捷,可大晋国力……已经虚空了。
  朝堂羸弱,百姓疲敝,兵马疲惫。
  谢砚礼清楚,这一仗,越打下去,越危险。
  以大晋的国力,是无法吞下大梁的。
  再拖下去,大晋就真要被拖死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孟择摇了摇头,“黎无恙素来谨慎,想杀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谢砚礼静静看著地图,良久才道:“若是他一直呆在大梁都城,我们自然无可奈何他。”
  “可他御驾亲征,就意味著我们有机会了。”
  “只要他出现在战场,就没有人是绝对安全的。”
  “他虽谨慎,却也狂妄。他又是新君,御驾亲征,却节节败退,心中定是窝火的,等著扳回一局。”
  “这就是破绽。”
  孟择目光微沉,“你要设局,引他出面?”
  “试试吧。”谢砚礼轻声道。
  “没有別的办法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冬日里落在盔甲上的雪。
  这个冬天,死了太多人。
  雪是山的裹尸布,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將士们,再也回不了家……
  他不想再让更多大晋士兵死去了。
  金陵关后营。
  黎无恙听完属下的稟报,缓缓抬眸。
  “你说什么?谢砚礼……病了?”
  “是的,属下打探到,大晋如今的主帅已换成谢惊春。谢砚礼伤重之后,便一直没有出现在前线了。”
  “呵。”黎无恙冷笑一声,“他倒是放心得很,把这仗直接交给他儿子打了?”
  “可能,是想给谢惊春立军功。谢家如今权势正盛,若这次战功再加一笔,谢惊春便能一跃封將,甚至继承父位。”
  黎无恙语气中讥讽更浓,“谢砚礼倒是信得过他那个儿子。”
  “这个谢惊春……確实有一点本事。”那將军开口,“几场仗都贏得漂亮,勇武也有谋略,是个不能小瞧的对手。”
  提起这个,黎无恙就想起在临渊城被谢惊春算计的事情,心中怒火腾地燃起,瞪向他,“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那將军立刻慌忙跪地,战战兢兢道:“末將知错!末將知错!”
  “滚出去!”
  黎无恙拿起手边的茶盏就朝他砸去。
  茶盏“哐啷”一声碎在地上,瓷片四溅。
  滚烫的茶水溅了那將士一身。
  但他不敢吭声,连忙叩头,又匆匆爬起,跌跌撞撞地退出了大帐。
  “谢惊春……”黎无恙咬牙低声,眼底满是阴毒。
  “你一个小毛孩子也敢算计朕……朕迟早要让你血债血偿!”
  苍岭关,主帅大帐
  黎无恙披著一袭玄色战袍,坐在大帐中央。
  紧紧盯著桌上的地形图。
  四天了,晋军在关外静若死水,没有丝毫攻势。
  这样的静,比真刀实枪的对战更叫人不安。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相信谢惊春会是一个按兵不动,坐等天命的懦夫。
  就在他思绪翻涌之际,一名副將慌慌张张地掀帘而入,跪在帐前。
  “皇上!晋军,晋军……打来了!”
  黎无恙猛地站起身来,“什么时候起兵的?用的什么阵形?”
  副將支支吾吾道:“是寅时末,敌军从西北方向突然发起进攻。他们布了阵,但我们看不明白那阵势,只知道好像是围绕著一种……奇怪的图形在变幻。”
  “每一列兵都看起来像是分而不乱、动而有序……”
  黎无恙听得面沉如水,“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阵?你是统兵之人,连敌军布的阵势都辨不出来?”
  “是属下无能!”副將脸色惨白,磕头如捣蒜。
  “那敌军布的阵仗,与常见的鱼鳞、锋矢、长蛇都不一样,兵阵如环而转,好像围著什么图形?但又不断变化,不是单一阵形,像是在转著什么机关一样。”
  “明明兵力分散,却能迅速合围我军防线!”
  他说得断断续续,越说越虚,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但那阵,真是他从未见过的怪阵。
  黎无恙面色铁青,盯著副將半晌,接著猛然一掌拍在案几上。
  “废物!一个阵形都说不明白,你带的是什么兵?!”
  “属下罪该万死!”
  黎无恙脸色阴沉如水,帐中气氛凝滯。
  他坐了片刻,终是按捺不住,再度喝令道:“传王程,带上轻骑斥候,再去前沿盯著晋军的阵势!”
  “这一次,朕要你亲自看,回来之后画出他们的阵形图!”
  “喏!”
  王程领命匆匆而去。
  不消一炷香功夫,王程带著风尘僕僕之气返回了主帐,仍旧跪地回报。
  “皇上,晋军未出主力,只派了两支偏军佯攻,但那阵法变化极快,像是几个阵形在不断衔接重叠。”
  “属下……属下还是看不出他们到底用了什么布阵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