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射箭
  “还是看不懂?”黎无恙怒火中烧,“谢惊春一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高明的诡计?”
  “竟能把你们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將全数唬住?!”
  他豁然扯过披风,“朕亲自去看!”
  帐中眾將骇然,纷纷跪地拦阻,“皇上不可!您乃一国之君,又是三军元帅,怎可亲临前线?万一有个闪失,如何是好!”
  “敌军异动未明,正是用计之时,万一敌方正等著您露面设伏,岂不落入圈套?”
  “皇上乃大梁之主,怎能以身犯险?这种事还是交给属下……”
  “闭嘴!”黎无恙厉声打断,目光如霜锋般扫过跪倒一片的將领。
  “你们一个个连个阵法都看不懂,还要朕將江山社稷交给你们去守?!”
  “一群废物!”黎无恙冷声呵斥。
  眾將尽皆噤声,不敢再言。
  黎无恙不再理会,披上战甲,神色森然。
  “朕若连一个少年布的阵都看不懂,这个皇帝也不用当了!”
  他披风一振,转身步出营帐,杀气腾腾。
  黎无恙翻身上马,向著北寨前沿疾驰而去。
  一刻钟后,他在城楼之上,凝视著战场。
  晋军的阵法诡譎莫测,如雾如障,將大梁士兵困於其中,不得脱身。
  这时,一声號角响起。
  远处晋军营地中央,忽然升起一面巨大的黑色战旗,旗上书“晋”字,猎猎作响。
  黎无恙眉头紧皱。
  这是……八卦阵。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个士兵踉蹌冲入城楼,满身血污,跪地高喊。
  “皇上,晋军突袭我前哨营,谢惊春亲自出马,一炷香內破我侧翼。末將眼见他冲入苍岭林后,再未见出营。”
  “破我侧翼?”
  他低声重复,转身看向远处那不断翻滚的晋军阵形,脑中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多年前,他在偶然读到的残卷《八门遁甲图》……
  “苍岭林……”他低语,缓缓抬起头。
  八卦阵,以山势为引、营地为眼、兵马为阵,其破法,唯有识其“生门”所在。
  而这生门,恰恰在……苍岭之中。
  他脑中残卷的记忆轰然浮现,“八门阵以形取势,藏锋於木火之间,山林为眼,破则全局可倾。”
  “原来如此。”
  黎无恙冷冷一笑,“传令,朕要亲入苍岭林。”
  “皇上不可——!”
  几人齐声跪下,惊慌失措,“苍岭林幽深险恶,现在晋军又虎视眈眈,此行必涉险境,万不可轻身犯之!”
  黎无恙却一摆袖,“连一个林子都不敢进,还谈何破敌?”
  他语气骤冷:“晋军今番用此阵困我,我若不识其法,不明其心,三军迟早疲敝溃败!”
  “谢惊春胆敢犯朕,朕便让他知,我大梁的皇帝,不是困阵之中坐等死棋的人!”
  他扫了一眼满帐將领,“你们不识八卦之变,不明其阵法根本,那便闭嘴守营!”
  ——
  黎无恙骑马登上南岗,隨行千名亲卫。
  高地之上,可俯瞰整片林谷。
  他眯眼望去,见苍岭林中,雾气未散,一抹朱红身影倚马而立,是谢惊春。
  几乎立刻,他就察觉出氛围不对。
  他眼神微凝,盯著一处不起眼的坡地。
  那处岩石下杂草微动,反光极轻,若不是风静得诡异,几乎不可察。
  黎无恙忽地低喝:“退!”
  亲卫来不及反应,他已猛地朝侧后跃开一步!
  几乎就在他动作同时,一道破空箭鸣,如惊雷般骤然刺破清晨的寂静!
  箭如狂龙,直取他心口!
  黎无恙避得极快,可那箭却更快!
  谢砚礼在高处蓄势已久,射的不是心口,而是他预判將要躲开的方向!
  “噗——!”
  箭矢深深嵌入左肩,鲜血飞溅在岩石上。
  黎无恙闷哼一声,他身形踉蹌,险些自马上坠落。
  “护驾!!!”亲卫惊叫,战马嘶鸣。
  高地之上顿时乱作一团。
  谢砚礼仍维持著半跪拉弓的姿势。
  目光穿过残雾,紧紧盯著那一抹狼狈的身影。
  “皇上!”两名亲卫几乎是扑上去,將他半扶半拖著退入林中。
  谢砚礼在林中隱伏的目光微凝,弓弦尚未收起。
  那一箭他算准了时机与位置,射得极快极准。
  即便黎无恙察觉,但依旧避之不及,受了重伤。
  然而此刻重新布防后,几无再下手的机会……
  他眯了眯眼,鹰隼般的视线从林间一扫而过。
  一片被折断的灌木下,谢惊春正半蹲著,擦拭著沾满血泥的刀刃。
  听得脚步声,猛地警觉抬头。
  “是我。”谢砚礼的声音传来。
  “父亲!”
  谢惊春长舒一口气,从地上一跃而起,脸上是掩不住的轻鬆笑意。
  谢砚礼走近几步,拍了拍他肩,“你这次做的很好,能在那等包围中杀出重围,引他深入,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谢惊春搓了搓掌,脸上闪过一丝羞涩的骄傲,又带著些许遗憾地道。
  “可惜了,没射中他心口,也不知他还能不能活。”
  “不死,也只剩半条命。”谢砚礼淡声开口。
  谢惊春疑惑地转头看著他。
  谢砚礼弯唇,“我在箭上涂了毒。”
  与此同时,大梁主帐。
  黎无恙躺在塌上,肩头一片焦黑,皮肉边缘泛青。
  几位隨行御医神色凝重,正你一言我一语地商议著。
  “这不是寻常箭伤!应是淬了剧毒!”
  “快,用金创散止血,再以火焰炙烧毒肉!”
  “来不及了,毒已入血。”
  一旁的大梁將领厉声道:“若皇上有半点差池,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眾御医顿时面如土色,急忙跪下:“请將军宽恕!臣等……定竭尽所能!”
  火盆被端了进来,铁钳在炭火中烧得通红,御医手中银刀沾了药汁,颤巍巍地靠近黎无恙的伤处。
  银刀划入腐肉,血水瞬间涌出。
  “啊!”黎无恙陡然弓起身子,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通红铁钳被取起,贴近伤口,一股焦臭与血腥味同时溢出。
  黎无恙双眼赤红,整个人猛地一震,眼前一黑,沉沉倒下。
  “皇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