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给我打烂庄氏的嘴
  成府。
  庄氏身上的狐裘覆满积雪,银白的雪粒凝结在毛领间,怀中汤婆子的余温也早已散尽,只余一片冰凉。
  她鼻尖冻得通红,像是抹了层薄薄的胭脂,整个人止不住地轻颤,连带著狐裘上的积雪也簌簌地往下落。
  庄氏焦躁地跺了跺脚,一双眸子怒气出现的瞪著台阶上纹丝不动的閽人。
  “成尚书不过是偶染微恙告假休养,何至於將府门把守得这般森严?”庄氏咬著牙低声埋怨道。
  好话说尽,歹话也说尽,这看门的却仍是一副铁石心肠、不留情面的模样,连代为通传这样的小事都不肯行个方便。
  视线瞥向一旁的石狮子……
  总不能真让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以死相逼吧!
  庄氏深深吸了一口气,终究不敢以命相搏撞上去,只得继续软磨硬泡:“我女儿金枝玉叶般娇养了十几年,一入你成府大门竟如石沉大海,连封家书都不得通传。如今我这做娘的冒著风雪登门,难道连府门都进不得,连女儿的面都见不著吗?”
  “事到如今,我实在无法不怀疑,你们成府到底將我女儿怎样了。”
  “她虽非我亲生骨肉,却自幼养在侯府,闔府上下无不视若珍宝,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放肆!再敢阻拦本夫人入內,我即刻报官,治你成府一个设私刑,草菅人命之罪!”
  看门的小廝简直快要听傻眼了。
  永寧侯夫人怎敢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番厚顏无耻的话来?莫非前些时日那一女侍二房的丑事,闹得还不够沸沸扬扬?
  小廝躬身一礼,故作诚惶诚恐道:“回侯夫人的话,我家老爷近日染恙,大夫再三叮嘱需得闭门静养,万不敢有怠慢您之意,也绝非刻意针对您,还望侯夫人,莫要为难奴才才是。”
  庄氏暗暗咬牙,胸中翻涌著一股鬱结之气,偏生发作不得。
  若非裴桑枝步步紧逼,她堂堂侯府夫人何至於在此与个看门小廝周旋,传出去都叫人耻笑!
  “本夫人此番前来,不过是探望自家女儿罢了,难道还会惊扰了成尚书大人不成?”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成府就当真不能体谅一二吗?”
  说著说著,庄氏捏著帕子一角,作势拭了拭眼角,那姿態活似拭泪,实则连半点湿意也无,倒显出十二分的可怜来。
  “今日,若见不到女儿,本夫人就一头撞死在石狮子上。”庄氏豁出去般放起了狠话。
  看门的小廝:侯夫人何等金尊玉贵,他就不信能捨得撞死。
  但若当真出了差池,他却是万万担待不起的。
  “劳侯夫人稍等片刻,容小的前去通稟一声。”
  庄氏默默鬆了口气。
  没一会儿,成尚书的夫人的身影便映入了庄氏的眼帘。
  庄氏倏地收敛了方才那副撒泼耍横的姿態,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暗暗较著劲要在那通身气派的尚书夫人跟前撑住几分体面,不至於落了下风。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因著裴春草的缘故,成夫人不仅折了原本前程似锦的长子,更接连遭受牵连、屡遭训斥,心中早已將对裴春草的怨恨,迁怒至所有与她亲近之人身上。
  说是恨毒了,也不为过。
  她还未及去永寧侯府质问庄氏教养之责,就凭裴春草这等朝秦暮楚、寡廉鲜耻的货色,昔日也配顶著“上京明珠”的名號招摇过市!
  庄氏还有脸来她成府门外闹!
  成夫人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睨著庄氏,眼神冷的嚇人。
  “裴侯夫人,今日又是哪一齣戏码?这般不顾体统的。”
  “嗓门大可不占理,莫要以为声高便是对的。”
  “怎么,裴侯夫人这是要一手遮天?既要管永寧侯府的家务,如今连我成府的事也要插手不成?”
  “可真是好大的威风。”
  庄氏心中颇为不悦,仰首望著高阶之上成夫人的站位,著实令她心生牴触,下意识將脖子抻的更直更长。
  “本夫人岂会过问成府的家务事?”
  “今日前来,不过是想见春草一面罢了。”
  “实在是贵府门庭太难登,嘴皮子都磨破了依旧不得其门而入。为人母者思女心切,方才失了分寸,还望见谅。”
  雪天,路上几乎不见行人的踪影。
  这恰好如了成夫人的意。
  成夫人略一抬手,屏退了守门的小廝,扶著贴身侍婢的腕子,款款步下两级石阶。
  一开口,声音里透著刻薄和嘲弄掩都掩不住。
  “怎么,裴侯夫人莫非是贵人多忘事?那裴春草可是你们侯府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草草用一顶青布小轿,悄无声息地塞给我儿做贱妾的。若不是我儿心慈,勉强收留了她,怕是连个贱妾的名分都捞不著。”
  “如今倒好,无媒妁之言,无聘礼之仪,连个正经名分都没有。你身为裴春草的母亲,怎的还有脸面在我成府门前摆这副威风架势?”
  “你也是当家主母,自然明白那些下贱玩意儿算什么东西!”
  “贱妾通买卖。”
  “入府的那一刻,就是我成家的东西!”
  成夫人说到此处,忽而掩唇轻笑出声,慢条斯理地拖长了声调,轻嘖一声:“瞧我这记性,竟是给忘了……”
  “咱们裴侯夫人啊,早就不当家了呢。”
  “如今的永寧侯府,可是裴五和周姨娘在掌著中馈呢。”
  “难怪,会因著个贱妾,与守门的下人爭的面红耳赤!”
  “你说,好笑不好笑。”成夫人轻拍了拍贴身侍婢的手背,笑问道。
  贴身侍婢朗声道:“好笑。”
  庄氏气得浑身发颤,几乎站立不稳!
  要知道,春草腹中怀著成景翊这辈子唯一的骨肉呢!
  口口声声贱妾,到底是在羞辱谁!
  “成夫人,口出恶言恐损阴德,我劝你还是为子孙留些福泽。”
  成夫人闻言,更加怒不可遏。
  裴春草那个下贱胚子,勾搭庶出三房的成景淮也就罢了,还敢对景翊下绝嗣药,更仗著腹中孽种反过来要挟她的景翊。
  如今老太爷一碗墮胎药灌下去,总算清净了。
  但,景翊也绝后了。
  不仅没了前程,也没了子孙。
  谁都能在她面前谈论子孙之事,唯独裴春草的亲族不可以!
  她恨!
  “给我打烂她的嘴!”
  庄氏:???
  老天奶啊,她可是堂堂侯夫人啊!
  到底是谁不顾体统!
  在庄氏错愕之际,成夫人贴身侍婢的巴掌已经重重摑在了她的面颊之上。
  许是被冻的厉害,庄氏竟没有觉得疼。
  直到……
  直到又一记耳光狠狠落下,庄氏终於气得跳脚。
  她恶狠狠地剜向身侧的丫鬟,尖声斥道:“你这没眼力见的东西,就不知道护主吗?”
  到底是不如胡嬤嬤好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