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皇上有令
  太子知他並不是犹豫,应该是有別的打算,倒也不著急,只是沉著嗓音再度告诉他。
  “知砚,你並不欠许家的。”
  这倒是很有道理,而且他已经和许家签了断亲书,早就没有关係了,他早点和许家扯清这层关係,就早点耳根子清净,於是上前轻声道。
  “二师兄,我总觉得人与人都是相对的,哪怕是骨血亲情,也要讲究一个你来我往,若只是一味的付出,也只能称一声愚孝罢了。”
  老的要疼爱小的,小的要孝顺老的,一家人和和睦睦,相亲相爱,这才是正理。
  这是母亲在札记上写的话,虽说在眼下的国度礼制里不太適用,但江照莹却觉得母亲这话是真有道理的。
  有多少人被父母长辈压製得气都喘不过来,有多少人將自己的人生败在这种牵扯里。
  就好比如自己是一棵小苗,明明可以茁壮成长,可那身为父母长辈的亲人,总是在你冒头的时候,一脚狠狠踩过来,將窜出来的苗掐断,然后……身为小苗的你又要忍著伤痛重新发芽,重新成长。
  周而復始!
  “你帮我把文府的东西全都拿出来,我和文府都对你感激不尽,待有时间我去祭拜的时候,一定告诉他们,是你帮的大忙。”
  听到她这样说,太子看向许知砚,许知砚红了眼眶,正有些五味杂陈著,太子这警告的眼神一过来,他立刻敛了情绪,轻轻摇头。
  “只要是你想要的,师兄都想给你,这只是小事一桩,不必言谢的。”
  说真的。
  他方才真的有些忍不住想要告诉照莹,他其实就是文疏也,就是她的文家小哥哥。
  但显然。
  太子殿下並不想她知道。
  还真没想到,殿下竟然这样的小气,知道又怎么样呢,他都决定了不会抢走照莹的。
  再说了。
  照莹既然和太子殿下通了心意,只要太子不变,她必定不会变的,在担心什么嘛。
  江照莹看著许知砚,眼中一抹金色的流光闪过时,江照莹竟然有一剎那间看到了许知砚的身体里竟有一道非常熟悉的身影。
  像谁?
  怎么可能呢?
  再想看的时候,一抹疲惫卷进身体里,江照莹转身坐下,微微蹙眉思考起来。
  她的的確確方才看到的並不是许知砚的神魂,而是另一个人的。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二师兄,你还记得我七岁那年冬天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许知砚微微一愣,问她。
  “你是说我们带著你玩雪,结果你摔倒了,苏天音跟我打了一天架的事情?”
  说起这个。
  许知砚都有些佩服苏天音的。
  从他喜欢莹儿,决定娶莹儿的那天开始,他就很勇敢地一直在努力,一直在表现,他从不掩饰自己对莹儿的喜爱、偏袒、热情,简直就明著把莹儿当成宝一样的捧在手心里,生怕融了化了。
  后来师父实在是看不下去,生怕他执著这段感情走不出来而毁了自己一辈子,便在他求亲的时候,当著他的面算卦,告诉他,他与莹儿没有夫妻缘分,他也一样没有改变。
  离开江府之后。
  京城就出现了一位琴艺大师,听说他弹奏的曲子能让人看到自己的过往种种,能勾起人內心深处最底的秘密,无数人因他的曲子痛哭流涕,也因他的曲子欢欣不已。
  那人从不露面,每次奏曲都有纱帘或者是屏风挡著。
  可越是这样神秘,对他有兴趣的人就越多,无数达官贵人豪掷千金就为听他一曲。
  许知砚一直都知道,那个人就是苏天音。
  他的很多曲子,都是因为他爱而不得在悲伤的情绪下创作出来的。
  而且。
  他在查案子的时候,顺便就查了苏天音的身世背景,这一查差点把他嚇了一跳。
  大鄴有两位皇叔一直在封地,一位是丹阳王,封地在南苍州,一位是平轩王,封地在益州。
  苏沫沫和苏天音两兄妹就是从南苍州那边逃过来的,当年的確是发生了水灾,有人暗中对她们赶尽杀绝,逼得他们死里求生,又在慌乱中走散,阴差阳错遇到了执玉和莹儿。
  事实上。
  他们兄妹是丹阳王妃所生的一对儿女,只不过丹阳王独宠妾室,丹阳王妃早早离世,一对儿女也从此消失。
  许知砚觉得。
  苏天音应该是记得自己的身份的,但是他从不暴露,所以许知砚也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莹儿。
  但是。
  眼下莹儿的本事似乎越来越强,只要她想看,她用心,她就能看穿对方的一切。
  想到这里。
  许知砚额头上窜出一层细汗。
  莹儿该不会也能看出自己的身体里住著的是另一个人吧?
  如果是这样。
  他要如何解释?
  不行。
  他得想想办法做一些遮掩,儘量不让莹儿发现蛛丝马跡。
  见许知砚把小时候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能表达出来,江照莹鬆了一口气,再抬头看许知砚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又看不到了,她这才鬆了一口气。
  “放心吧。”
  许知砚拍了拍江照莹的头。
  “我会把许家赶出京城的。”
  许家的异样越来越明显,甚至大家都知道许家现在在闹鬼,刚开始的时候是晚上不妥,到现在连白天都开始闹腾了,整个许宅现在人心惶惶,只要他们在京城,不论他们呆在哪个角落都不得安寧。
  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京城。
  许家暗中请了好几拨大师做法,但都没有任何用处,反而在做完法之后,越发的凶猛。
  所以。
  这帮人才会不要皮脸地砸破他的门,霸占他的房屋,想要换上地方住。
  “殿下,几位小姐送了礼物过来。”
  太子殿下微微一怔,隨后接过单子才知道是崔家的崔綰綰,李家的李常如,左家的左意浓送来的。
  礼物有两份。
  一份是太子殿下的,一份是江照莹的。
  一方面是感谢他们的相助,大家都平平安安,一方面也告诉他们,家里对这门亲事非常的满意,並且表示以后会忠於殿下,让他放心。
  太子一直在看江照莹,见她眉眼染笑,竟是丝毫不生气,不禁沉了脸色。
  “回头我也准备几样礼物,让人送到她们府上去。”
  江照莹温和地说著,接著又与殿下道。
  “殿下,我们得回二师兄的宅子里一趟。”
  那些人想霸占二师兄的宅子,那是不可能的。
  “恩。”
  太子冷著脸应下,对许知砚的事情她一向都是最上心的,从来都是亲力亲为的。
  隨后。
  许知砚和江照莹便施礼离开。
  太子一甩长袍,冷著脸坐进椅子里,沉沉闷闷的一时间让厅里的气氛都沉下去不少。
  沈琉光在一旁静静地看著自家主子,心里长长嘆了一口气,江小姐看得可通透,才不会为了那几位小姐生气呢。
  相反。
  她还和那几位小姐玩得挺好。
  想必。
  她比太子殿下还期待那几位小姐进府呢。
  “去安排她们进太子府吧。”
  既然江照莹那么不在乎,那就早点把人接进来,让她知道知道,这些女子与他可同住一个屋檐下了呢。
  “是。”
  沈琉光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转身出去安排。
  刚出门。
  就看到江照莹站在那里等他,沈琉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生气了?”
  江照莹问他。
  沈琉光指了指里面。
  “要不您去哄一下?”
  鲜少看到太子殿下动怒,还真有意思。
  江照莹转身进去,掀了帘子便看到太子殿下正闷闷的喝著热茶,那般俊逸不凡的人物,生起气来当真有那么些意思。
  “不是让你去……”
  太子以为是沈琉光又回来了,冷斥著……结果一转头看到的是江照莹。
  这下可就有些囧了。
  江照莹走到他的身边,旋身落进他的怀里,坐在他的腿上。
  太子狠狠一怔,淡雅清香窜入鼻息,温香软玉搂在怀,太子只觉身上热血冲涌,胳膊一紧將她揽住,哑著嗓音问她。
  “这是何意?”
  话虽这样问,但手却將她揽紧了一些,令她紧紧贴在自己的怀里。
  “没什么,过来烙个印而已。”
  江照莹青葱般的指头勾起太子殿下光洁的下頜,低头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
  “烙印?”
  唇上突如其来的炙热让他喉咙都有些发紧,以至於说话的时候,嗓音微微有些沙哑。
  “恩。”
  江照莹垂眸,深睨著他那诱人的红唇,一边轻抚著一边又印了一次。
  “这儿是属於我的,不可以给別人用。”
  “就烙这?”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觉得可以再多烙一些,也不要局限於唇这个位置。
  听到太子殿下愉悦起来的嗓音,还有整个柔和起来的俊美脸庞,江照莹站了起来与他笑了笑。
  “今天就烙这里吧,下回烙別的地方。”
  见她真的要转身离开,太子追了上去將她揽进怀里,低头贴著她软嫩的小脸蛋,眼中都是不舍。
  “又不是只能烙一次,何必留到下次。”
  转到她的面前,低头吻上去的时候,大脑有一剎那间就进入了激热的混沌世界里。
  两个身子都狠狠僵住,甚至连自己的手都不知道要放到哪里去。
  ……
  一直到生涩的动作渐渐熟练,开始入了佳境,甚至呼吸都不顺畅起来,江照莹才推开太子殿下。
  “我真要走了,殿下。”
  “恩。”
  太子牵著她的手,两人一起慢慢走出厢房,一直到府门口,江照莹才抽出自己的手,太子站在门口看著他们上了马车。
  “殿下。”
  沈琉光和程庭安一起过来。
  “临安那里现在怎么样?”
  “皇后让人给临安公主下毒药,每月发作一次,看来是想控制临安公主,不过毒药属下已经换成了滋补的药,没什么问题的,殿下,这件事情要让公主知道吗?”
  再怎么样也自己养了那么多年,说利用就利用,说下毒就下毒。
  “殿下,这件事情要告诉临安公主吗?”
  “告诉她吧,什么都蒙在鼓里,要怎么才能长大?”
  再不好好长大,哪天死在宫里都不知道。
  “是。”
  沈琉光转头朝著树上挥了一下手,枝椏轻动,一道黑影就不见了踪影。
  “宋成玉想逃走,他请临安公主帮忙,又想要乐安公主想办法把物件送到沈府去,他是沈府的亲生子,想必沈府会想办法救他。”
  太子双眸阴冷。
  “让人送过去就是,照莹不喜欢沈府,借这个由头把沈家发配出去。”
  “是。”
  接著府中的长史端著一盘子的摺子匆忙走了过来。
  “殿下,伤亡人数已经全部登记造册,钱和药物也一条一条安排好了,只是那柳府要做如何处理?”
  “由著它。”
  文府自被抄之后,惨不忍睹十几年,他柳府自然也该保持现在狼狈淒凉的模样,让世人看看,当一个奸臣会是怎样的下场。
  “照莹要柳宴臣和柳仙乐的生辰八字,想办法弄给她。”
  “是。”
  一番吩咐之后,大家各自忙碌。
  江照莹和许知砚也迅速地赶回了自己的宅子,同时接到通知的顺天府王大人也赶到了这里。
  站在门前。
  看著已经被劈得烂得稀透的大门,许知砚身上的戾意不知觉地就爆了出来。
  小小的庭院里。
  许知砚看到自己的铺盖,自己的衣裳全都被扔了出来,而下人正在忙碌著把许家人的东西全都往自己的厢房里搬。
  没有任何犹豫,许知砚抽了身上的剑就將搬东西的下人砍倒在地。
  转身与王大人道。
  “王大人,眼前的场景您看到了。”
  王大人也被眼前这场景惊得目瞪口呆,见过强抢东西的,但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强抢东西的啊。
  “进去。”
  王大人蹙眉挥手,官兵们立即分成两队衝进了许宅,隨后就怒喝道。
  “住手,都在干什么,把东西放下。”
  不消一会儿就把里面的人全都赶到了院子里。
  这宅子本就不大,这会子满满当当的全是人。
  许大小姐和自己的儿女此刻正坐在正厅里喝著茶,对这栋宅子指手画脚的,各种不满意,各种嫌小。
  听说许知砚回来了,一边走一边喊。
  “官场上混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混到,就这一座小宅子要来有什么用,住得了几个人?下人都不够地方住,也不为我们想想,让他赶紧拿出来去买一栋大宅子,不舒心的日子,我可不会过。”
  听著她在那里吵吵嚷嚷,丝毫不要脸面,许知砚的怒火就燃烧了起来,江照莹眼中嘲讽溢出,咬牙切齿。
  “不要脸三个字倒是演得淋漓尽致。”
  王大人听著都觉得不好意思,直想捂著耳朵转身出去。
  豪门大家里个个都齷齪不断这是真的,但也没有闹到这么明面上的啊。
  许家大小姐一出来就看到眼前这阵仗,顿时怒火中烧,衝到许知砚的面前怒道。
  “你这是做什么?让外人来看笑话?许宅不安寧,我们搬过来住有何不妥?”
  许知砚转头与王大人。
  “王大人,断亲书您那里是有备份的,我的户籍也早就迁出来了。”
  “没错。”
  王大人点头,隨后与下面的人讲道。
  “眼下大事刚过,皇上特別交代一定要看护京中的太平,懂事的都小心翼翼,没想到还是有胆大包天的,许大人家里遭了贼,赶紧去把人抓起来,然后看看少了什么,缺了什么,坏了什么,照价赔偿之后,本官再行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