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草原的客人
  古代酒度数不高,是因为缺了蒸馏,而江茉手上没有现成的蒸馏器皿,只能就地取材做一些出来。
  白酒原料选的高粱,蒸熟加入酒麴发酵,用大铁锅当底座,上面放一个木桶,木桶中间插一根木管作为出酒口,把发酵好的酒醅放进铁锅,生火加热。
  温度升高后,酒醅中的酒精会变成蒸汽上升,在木桶里凝结成液体,从木管流出来,便是蒸馏好的白酒。
  酿出的白酒封存陈酿,过上一段时间,口感会更醇厚绵和。
  清梨酒和山楂酒比较简单。
  梨子洗净去皮,用小刀將梨子切成均匀的小块,放入陶坛,每放一层梨块,就撒上一层,如此反覆,倒入上好的米酒,將坛口密封。
  清梨酒不需要像白酒那样复杂的发酵过程,但也要耐心等,让梨子味道充分融入酒中,山楂酒同理。
  江茉一口气买了三十个小腿高的酒罈,白酒酿了十五坛,清梨酒五坛,剩下十坛是山楂酒,放在桃源居后院的杂物房里。
  小白鸽自己打开笼子门,飞出来落到她肩膀上,在她耳边咕咕咕。
  江茉抓了一把高粱餵给它。
  “老板。”银铃匆匆来到后院,“来了两位姑娘,说帮自家主子买奶茶,问咱们何时会有?”
  她帮食客问,心中也悄悄在期待。
  什么时候桃源居会卖奶茶吖,她自己也要经常买的!
  江茉放下手里的高粱粒,“我去看看。”
  大堂果真有两个丫鬟装束的姑娘在等,看模样俩人还是认识的,坐在一起相谈甚欢,桌上摆了小酥肉和小饼乾等一大堆零食。
  看到江茉出来,两人小声激动。
  “快看!是江老板!”
  “是奶茶来了吗?”
  “肯定是的,有奶茶喝了!!”
  “欧耶!”
  江茉走近,两人同时起身,以示友好。
  不料江茉上来第一句话,就给了她们一个天大的打击。
  “什么?奶茶暂时不卖?”丫鬟如遭雷劈。
  那她家从早上醒来就心心念念惦记要喝奶茶快拧成麻的小姐可怎么办?
  “奶茶因原料牛乳稀缺无法买到,暂时做不出。”
  江茉也很想卖奶茶啊。
  奶茶这么好喝这么好卖的东西放在桃源居一定爆火,她能不想吗?
  但没办法,搞不到那么多牛乳。
  要是天上可以掉很多很多奶牛给她就好了。
  “牛乳?”丫鬟若有所思,“这种牛乳有什么特別说法吗?”
  “鲜牛乳做的奶茶膻味儿好去除,是做奶茶的上好选择,一般產自於奶牛,就是一种黑白纹很好看的牛。”
  但是因地域限制,想买到鲜牛乳太难了。
  两个丫鬟一头雾水。
  什么黑白的牛,她们都没见过。
  牛不都是黄色的吗?
  这一趟註定无功而返,一人无奈道:“那江老板將酸梅汤卖我一壶吧,我带给我家小姐喝。”
  没有奶茶,有其他的也能勉强替代一下。
  “没问题。”江茉叮嘱银铃一会儿给二位打包两壶酸梅汤。
  她慢吞吞走到柜檯前,毛笔沾了墨汁,开始画图。
  其实她也不信邪。
  江州那么大那么多百姓,总不会只有陆家庄园养了两头奶牛吧?
  说不准其他农户也有养的呢,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江茉凝神思索,很快在宣纸上画出奶牛的形状,黑白,两个牛角,尾巴,还特意放大了很多倍,保证贴在门口一定显眼。
  奶牛贴在桃源居门前,和古朴雅致的桃源居格格不入,清奇画风很快吸引了不少食客驻足围观。
  “这画的是什么?”
  “有两个角,好像是羊?”
  “不对,应该是牛!”
  “但牛怎么会一块黑一块白呢?”
  “我知道了!这是黑白牛!!”
  “有没有人认识下面的几个字?”
  ……
  程老爷子带老伴儿吃了豆,心满意足从桃源居出来,看见门口端庄坐著的大橘,往猫碗里扔了一个铜板。
  衣裳袖子忽然被老伴儿扯了一下。
  “老程,你快看那边围著的,墙上贴了什么?”程老夫人眯著眼看。
  她上了年纪后有点眼,看东西越来越不清晰了。
  “別急別急。”程老爷子安慰她,“走近了瞧瞧。”
  两人来到前头,正好听见有人打听墙上贴的字,程老爷子隨意扫了眼。
  “那三个字叫收奶牛。”
  联合上下文他就顿悟了。
  江茉在收画上这种牛。
  他摩挲著下巴打量画上的奶牛,总觉得有那么点眼熟。
  “老伴儿啊,你看这画上的牛是不是有点眼熟?”
  程老夫人看了眼,“这不是我堂妹家养的那种牛吗?”
  “哪个堂妹?”程老爷子一愣。
  “就是安安啊。”程老夫人提醒他,“她成亲的时候咱们还去源城玩儿过,你忘了?”
  听她说源城,程老爷子就想起来了。
  源城距离江城不但距离远,去一趟要走数月有余,而且饮食和江州截然不同,他人刚到那就水土不服病倒了,此后就一蹶不振。
  那叫一个印象深刻。
  让他更鬱闷的是,只有他自己水土不服,其他人都好好的。
  “说起来,也有二十多年没见安安了。”程老夫人感慨道。
  程老爷子警铃大震,“你身子不好,禁不起折腾了。”
  程老夫人嘆了口气。
  “江老板若是想要这种牛,江州怕是买不到。”
  -
  布扎拉已经在江州流浪七天了。
  她来自草原的部落,家中养了很大一群牛羊,足有上千只。
  从小自己就对中原文化十分嚮往,於是同父母爭取了机会,將家中牛羊赶出一些来中原卖,做些小生意。
  她的牛羊个个养的膘肥体壮,羊的毛特別厚特別软,牛產下的牛乳也十分好喝,可惜不知道咋回事儿,中原人不爱这一口。
  看见她的牛只想著用牛耕地,看见羊只想著杀了吃肉,將价钱压得很低。
  她从草原断断续续流浪到江州,足足走了几个月,牛羊没卖出去多少,反而累死了好几头,身上银子也快要光了。
  也许过不了几日,她就要和自己那一群牛羊以天为盖露宿街头。
  布扎拉打了个寒颤。
  这么冷的天,真睡在外面要冻死人的,毕竟她没有绵羊那么厚的毛。
  实在不行,到时候她就把羊毛剔下来一些给自己当被盖。
  咕咕咕。
  布扎拉捂著自己的肚子。
  饿了……
  旁边飘来烧饼的香味儿,诱人得紧。
  她咽了口口水,上前问烧饼摊子的老板。
  “这个饼……”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板嫌弃地驱逐,“哪里来的乞丐,去去去离我远点!”
  布扎拉心口冒火,扭头就走了。
  她哪里像乞丐了?
  虽然確实好几日没整理了。
  肚子真的好饿啊。
  不知不觉布扎拉来到洒金桥,站在桥上眺望湖上的风景。
  冬日湖上飘了一层白雾,如梦似幻,十分仙气。
  她蜷缩在墙角休息。
  忽然,一阵浓郁的炸货香味儿从对面袭来,扑了布扎拉满脸。
  布扎拉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
  这是什么味道?竟然这么香?!!
  不讲天理啊!
  布扎拉咽了口口水,抬头看到桃源居端正雅致的牌匾,愣是忍住了。
  这样的饭馆酒楼,肯定比烧饼摊子还要小看人,自己进去一定又会被当乞丐撵出来。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银钱真的不够多了。
  如此想著,对面又是一股香味翻涌过来,这次不是炸货香味儿了,是另一股可口的酸甜香,香的她人都麻了。
  布扎拉陷入沉思。
  也许她停在这里休息就是一个错误。
  不如还是继续往前走吧。
  嗯,就这样决定了。
  三秒……十秒……
  三十秒……
  布扎拉又咽了口口水,放弃抵抗。
  她可能是太累了,算了再坐会儿。
  “喵。”
  对面一声猫叫。
  布扎拉抬头,发现饭馆走出来一个女子,面戴白纱,一身乾净利索的素布衣裙掩不住好身段,肤色白如凝脂。
  自己在中原走过这么多城池了,从来没见过比她更白的。
  相比之下,自己从小在草原上打滚,风吹日晒,就黑成了煤球。
  她看著那女子从旁边稻草桩上摘下一串葫芦,又从葫芦最顶端夹下一颗,丟进脚下的猫碗里。
  围著女子脚边打转的橘猫立刻扭头,將圆乎乎的脑袋埋进碗中,咬起那颗葫芦,一脸幸福。
  布扎拉羡慕的不行。
  连一只猫猫都混的比她好。
  红果果晶莹玉润的,一看就很好吃誒。
  布扎拉觉得自己可怜极了。
  从家里出来的雄心壮志被这一路折磨消耗的一丝不剩,现在饭都快吃不上。
  咕咕咕。
  肚子接二连三传来抗议,鼻尖全是饭馆儿飘出来的香味儿。
  布扎拉捏紧拳头。
  不行了,实在忍不住了。
  进去吃一顿吧!
  吃完这顿她就把手里剩下的牛羊贱卖了,做盘缠回家。
  在香味的诱惑下,她忽略了周遭一切东西,撑著身体站起来走到桃源居门口。
  江茉餵完猫,转头就看到一个略显邋遢的姑娘站在自己面前。
  这位姑娘的装扮不像江州人,腰间还配了一把防身的短刀,似乎很多天没打理了,脸上都黑了一块。
  布扎拉心中忐忑不安。
  她不会也赶自己走吧?
  “姑娘是……”江茉斟酌开口。
  “我,我来吃饭……”布扎拉生怕她撵人,迅速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我有银子的,我要吃饭!”
  江茉一愣,隨即弯眉一笑,眉心的红痣都在这一刻好看不少。
  “请进。”
  布扎拉呆了呆,脸色有点发红。
  “你,你真好看。”
  “谢谢你的夸奖。”江茉礼貌道谢,抬手招来银铃,“招待好客人。”
  然后自己便离开了大堂。
  布扎拉看她往后院方向去了,有点失落,问银铃:“那位姑娘是谁?”
  “那是我们老板。”银铃嗓音清脆,將手中菜单递过去,“上面这些都是我们桃源居的招牌菜,客官您看看想吃什么?”
  布扎拉想道,老板啊,真的好厉害。
  不像她,这一路走了几个月,连几头牛羊都卖不出去。
  哎。
  布扎拉目光落在菜单上,顿时被菜单上眼繚乱的菜名吸引住了。
  好多菜啊。
  “你们这最好吃的菜,给我上几道吧。”
  这可能是她吃的最后一顿饭了,等她吃完,就要启程回家。
  那就吃最好的吧!
  一次吃个够!
  银铃二话不说,在本子上刷刷打勾,“我们这最受欢迎的是小酥肉,醋鱼,红烧肉……主食有小餛飩,豆,还有蛋炒饭和猪肉饃,白米饭也有,您想吃哪种?”
  要银铃说,她们这没有什么最好吃的菜,每一道菜都很好吃,只是各自口味不同罢了。
  布扎拉听的脑子乱,隨口道:“那就……来个豆吧!”
  小餛飩她在路边吃过,没什么好吃的,蛋炒饭,那不就是蛋加饭吗,白米饭更別说了,猪肉饃好像也没那么好吃。
  只有豆比较新奇,没听过。
  很快一碗冒著热气的豆摆在布扎拉面前。
  雪白的豆臥在碗中,浇上琥珀色的蜜水,撒上几粒脆生生的生碎,甜香混著豆香直往鼻子里钻。
  “您的豆来了。”
  “这就是豆?”布扎拉眨眨眼,目光似有疑惑。
  银铃笑著介绍,“对,豆可是我们老板亲手做的,整个江州独一份呢,您尝尝看?”
  布扎拉用小调羹舀起一勺,入口即化的触感惊得她瞪大了眼睛,绵密、清甜,竟比草原上的羊奶还要细腻。
  就是分量有点少,没吃几口她就咕嚕完了。
  布扎拉舔了舔嘴角,犹豫片刻道:“能...能再来一碗吗?”
  银铃毫不意外这场景,点头道:“当然可以,不过这边建议您再等一等其他菜,您点的其他菜也很好吃,豆吃太多,一会儿可能就吃不上其他菜了。”
  布扎拉麵露迟疑。
  银铃看她茶杯空空,便提起茶壶,帮她倒了一杯酸梅汤。
  “这又是什么?”布扎拉鼻子尖,嗅到酸甜味儿,眼神轻轻一动,没等银铃回答,端起来喝了一口。
  入口酸酸开胃的梅子味儿,让她瞬间睁大眼。
  这个饮子也好好喝!!
  布扎拉心里凝重。
  这家饭馆的饭菜好像太好吃了,和她以往吃过的中原饭食味道完全不一样,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
  她手里的银子会不会不够买单的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