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真的是她!
  已经过了五日,雁王还没消息。
  宋清和不能再等,把东谷搜出来的证据以及裴世枫与罗剎和太子来往的书信整理妥当,让尧子烈带去京城。
  虽没有雁王亲笔书信,好在沈归復给京城暗卫发了信號,让他们通知雁王亲信,辅助尧子烈將事情办好。
  罗剎递交了求和书,宋清和忙得脚不沾地。
  谢晚意放心不下地窖里的太极佩,第二日就带著女眷们回到了方岭。
  念左念右几乎只用半日就能修復篱笆,芸香她们把屋子整理出来,擦洗打扫又是半日。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罗剎退到了青蒙山以东,咱们就安生了。”
  “没错,天气也暖和了。苗子都长得好,將军也同意留出一笔银钱帮咱们开荒。”
  “日子是真的有盼头了。”
  女人们脸上都多了轻鬆期待的笑容,干活儿也有力气。
  绵儿母亲也高兴,她的孩子以后能去驻关军里锻链,隨便做个扛小旗的小兵都很满足。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谢小姐。
  “绵儿,你长大要好好报答谢小姐,像念左念右两个哥哥那样保护她,知道吗?”
  绵儿冷哼一声,“我不是菩萨的侍卫,我是要娶菩萨的!”
  他也是认真坚决,芸香她们就越笑得大声。
  绵儿跺脚,著急道,“我说的是真的!我很快就会长大,你们不要笑。”
  “是是是,绵儿吃好睡好就能长快点啦。”
  “对呀,也不能生气,生气会生病,生病就耽误长个儿啦。”
  被她们这一说,绵儿又生生压下火气,弱弱道,“我才没生气。”
  眾人又是一阵鬨笑,只有绵儿母亲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万一这孩子再过几年还这么执著可怎么办?
  外头一片热闹,谢晚意却是慢慢下了地窖。
  这几日不在,里头也没烧乾柴,虽还是比外头暖和些,但多少有点湿意,待久了会不舒服。
  她在层层叠叠的包裹下翻出了太极佩,摸到东西时悬了几日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裹著別人的衣裳,果然传递不来字条,她本该轻鬆,可心里那丝担忧遗憾怎么也掩盖不住。
  谢晚意从地窖上来,让簪雪往里头加了柴火。
  裴恆在黑漆漆的地道不知待了多久,昏过去又醒来,醒来又昏过去,好几次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反覆感知到四周的淒寒冰冷,每次都绝望地发现自己还活著。
  他身上有两道伤深至见骨,虽不在要害,但失血过多,整个身子又僵又冷。
  他死死抓著玉佩,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这儿了。
  那日他故意在营帐放了个假玉佩,果然姜岁禾试图摔碎,后来不知怎么改了心思,偷偷把玉佩藏了起来。
  裴恆得到消息后便確定她知道玉佩的事,消息也是从她口中传出去的。
  更意外的是,他在乌格那里还见到了姜岁禾的亲笔书信。
  乌格当时笑得非常得意,“雁王没想到吧,你敬重的救命恩人身上流著我们罗剎的血。裴世枫好多炼製的毒药方子都是姜岁禾写的。”
  “当年要不是她,我们也没有那么好的毒把秦王和三万轻骑逼到天坑那里。”
  “哈哈哈。”
  乌格当时用剑抵著裴恆的心臟,“你和秦王关係那么好,不如我送你下地狱和他团聚。”
  裴恆身受重伤,其实死在边境是他一直以来的期盼,因为这样就能见到三皇兄,来世说不定还能跟著他。
  可他还没见到杏雨姑娘···
  “咳咳。”
  裴恆不知第几次醒来,勉强靠著墙壁喘息了片刻,没有水和食物,还失血过多,除了等死还能怎样。
  地道其实不冷,但他忍不住打颤,切身体会到了当初杏雨姑娘身处绝境的心情。此时若能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他真的也会磕头叫神明。
  裴恆嘆了口气,喉咙都觉乾涩苦腥。
  他现在有血,可是没有纸,想跟她好好告別一下都不行。
  不过就算有纸也传递不过去吧。
  裴恆非常不甘心,甚至有种见不到她就不能瞑目的执著,另一方面又劝自己,这样也挺好,若是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一定会难过的。
  他没有证据,但就是確定她喜欢自己,会难过。
  这几日也会想他。
  这里的绝望是真让人绝望啊。
  她一个女人在比他还要恶劣的环境下生出活下去的念头,还琢磨著开荒种地,福泽罪民···
  裴恆从前只打心眼里佩服,现在才明白身处绝境中,究竟要有多大的念力才能坚持活下去,更別提管別人死活了。
  罪人又如何,裴恆心道,配不上的人是他自己。
  想著杏雨姑娘,好像时间能过得慢一些,可眼皮再次重重落下的时候他死死抓著身边的黑土,不要睡。
  他不想睡。
  再多想想她也是好的,下辈子还记著,一定能找到她。
  裴恆意识开始混乱,又咬牙,不行,下辈子太远。
  三皇兄让他好好活著,他得活下去。
  若是死了,杏雨姑娘忘了他怎么办?
  不能死!
  恍惚中生出了错觉,前头好像有微弱的火光。
  裴恆几乎咬碎了牙根,拖著身躯往前爬。
  是宋清和找过来了吗?
  怎么明明觉得火光就在眼前,可爬了好久还是离得那么远,是他在做梦?还是那是地府的火光,他已经死了吧。
  裴恆这段路爬了很久,途中还晕死过去两次,久到他以为那个地方就是轮迴入口了。
  但好在火光虽有微弱的时候,但却没有完全熄灭。
  再后来,他能感觉到火的温暖了。
  再后来,好像还有进进出出的脚步,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女人,孩子,老人···好热闹啊。
  他身上唯一有温度的地方就是手心的玉佩。
  谢晚意心神不寧。
  常嬤嬤说月份大了就容易这样,生了孩子就好了。
  谢晚意又把太极佩戴在了身上,再也没有字条传递而来,大概他也想明白了。
  只是有种沉闷、不甘、难受又遗憾的复杂情绪一直縈绕在她心里,神明怎么了?
  她对著太极佩发呆,想问又不敢提笔。
  不但是因为没资格回应他的感情,还因为他的身份···
  谢晚意琢磨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放下太极佩,把自己裹在厚厚的被里,可一闭眼那种绝望的痛苦再度来袭。
  裴恆在地窖找到了水,还有食物!
  是地瓜,可惜是生的。
  要是烤熟了该多好。
  他喝了水靠墙歇息,缓了一会儿才有精神打量四周。
  一张桌子,上头有纸笔,还有个竹编的篮子。
  裴恆心思骤紧,瞳孔也开始发抖,杏雨姑娘送过他一模一样的篮子。
  所以这个地方···
  是她的地窖吗!
  这个念头让裴恆全身血液都热起来了,他尝试几次站不起来,於是又爬到那桌子旁边,满脸的兴奋激动。
  是香墨,还有洒金笺!
  手指抓到篮子,里头的东西掉下来,落在他掌心的是一张纸。
  裴恆因为太高兴而激动到发抖,上头是他自己的字跡!
  是他在蜀城除夕夜写给她的祝福!
  杏雨姑娘···
  裴恆张了张嘴,哑得发不出声音。
  不过他听到了地窖上头女眷说话的声音。
  “小姐,雁王还是没有消息,您说他会不会···”
  谢晚意被一股浓烈的欣喜席捲,没心思想裴恆,“他的生死轮不到我管。若他当真死了,我便自己写个休书,盖他的印章。”
  “总之我不会再跟他有半点关係。”
  这声音清晰到让裴恆忍不住抓紧了手里的字条,是谢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