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黑市油膏卖疯了!强子数钱手抽筋!
  孙强脸上放著光,那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神采,声音都带著点颤音。
  “李哥!卖出去了!真的有人要!”
  他把一沓零散的、带著油污和汗渍的钞票摊在李向前眼前。
  李向前看著那钱,又扫了一眼旁边空了一小半的几个旧铁桶,心里那块石头落了地。
  技术验证通过,市场初步打开。
  他抽出几张票子,递给孙强。
  “拿著,你的提成。”
  孙强咧开嘴,笑得更厉害了,眼睛眯成一条缝。
  “谢谢李哥!”
  他小心翼翼接过钱,仔细叠好,塞进最贴身的內口袋里,仿佛那是无价之宝。
  “李哥,他们用过都说好!还问这油叫啥名?哪里產的?”
  孙强挠了挠后脑勺。
  “我就按你说的,含糊过去了,说是一个远房亲戚自己弄的土方子,没名儿。”
  李向前嗯了一声,孙强的处理方式很对。
  现在还不是亮明身份的时候。
  “暂时就这么应付。”
  名字…他確实需要考虑一下。
  黑市只是权宜之计,终究上不了台面。
  產量要提,质量要稳,风险要控。
  最关键的,得有个说法,有个名头,哪怕是假的。
  孙强脸上的兴奋稍微褪去,添了点忧虑。
  “李哥,还有个事…我听其中一个开车的说,好像…好像有人也在打听我们这油,问得挺细的。不知道是单纯想买,还是……”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李向前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有人打听?
  是好奇的同行?潜在的模仿者?还是……像陈浩那种阴魂不散的麻烦?
  这个年代,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大祸。
  “强子。”
  李向前的声音不高,却让孙强立刻挺直了腰板。
  “以后出货,人要选准,地方要常换。別固定在一个点,也別一次给太多。留个心眼,別让人摸清我们的根底。”
  “哎!我记住了,李哥!”孙强用力点头。
  送走依旧有些亢奋的孙强,李向前独自留在空旷的车间里。
  他走到那台修復好的搪瓷反应釜前,手指抚过冰冷的金属外壳。
  设备是有了,配方是验证了,第一桶金也到手了。
  但接下来呢?
  扩大生產,需要更多的原材料。
  苯乙烯、丁二烯橡胶、基础矿物油、还有那些关键的添加剂……这些东西都不是隨便能搞到的,很多都需要化工商店的票证,或者走特殊渠道。
  稳定的工艺控制也需要人手。
  孙强能跑腿卖货,但生產环节,他做不来。
  自己一个人,精力有限,也容易暴露。
  最根本的问题,还是身份。
  一个没有註册、没有许可、藏在废弃屠宰场里的地下作坊,能走多远?
  就像在黑暗里行走,隨时可能撞上墙壁,或者掉进陷阱。
  必须儘快给自己找一个合法的“壳”。
  哪怕只是一个看起来像那么回事的“壳”。
  他需要一个能摆在明面上的身份,一个能解释设备来源、產品销路的身份。
  一个能让他从阴影里,稍微往阳光下挪一点的身份。
  否则,赚再多钱,也只是暂时保管,隨时可能被一阵风颳走。
  李向前拧紧了反应釜的一个阀门,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他需要帮手,需要资源,更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这个地下作坊,稍微见点光的机会。
  傍晚。
  李向前蹬著那辆除了铃鐺不响哪都响的二八大槓,拐进了熟悉的胡同。
  胡同口,昏黄的路灯刚刚亮起,拉长了稀疏的人影。
  自家门口站著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邻居李婶。
  她手里端著一个白瓷大海碗,正踮著脚朝胡同口张望。
  “向前?回来啦?”李婶看见他,立刻提高了嗓门,快步迎了上来。
  她上下打量著李向前,眉头微微蹙起,“哎哟,看你这几天累的,脸都瘦了一圈!”
  李向前捏了下剎车,车子晃晃悠悠停稳,他从车上跨下来。
  “李婶,我没事。”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这笑容带著几分疏离,也带著几分不易察觉的暖意。
  重生以来,除了修车铺的王师傅,这位热心肠的大婶算是对他最关照的人了。
  这份关照,有时让他觉得温暖,有时又觉得是一种负担。
  人情债,最难还。
  尤其是在他现在这种藏著秘密,行走在灰色地带的状况下。
  “还没事?你看你这脸色!一天到晚瞎忙活啥呢?”李婶嗔怪著,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她把那只大海碗塞到李向前手里。
  “婶给你做了点红烧肉,刚出锅的,还烫手呢!”
  一股浓郁的肉香混合著酱油和香料的味道,霸道地钻进李向前的鼻孔。
  碗里是满满当当的红烧肉,每一块都裹著油亮粘稠的酱汁,肥瘦相间,旁边还配著两个暄软的白面馒头。
  “你赶紧趁热吃!看你一天到晚忙,肯定没好好吃饭!”李婶的语气不容拒绝。
  李向前端著碗,感受到瓷碗传递过来的温热。
  这重量,这温度,这扑鼻的香气,都无比真实。
  在这个猪肉还要凭票供应,多数人家一个月也难得吃上几回肉的年代,这样一碗扎扎实实的红烧肉,绝对是奢侈品。
  李婶家境並不宽裕,老伴走得早,儿子在外地当兵,就她一个人带著孙女过日子。
  这份情谊,太重了。
  鼻腔里涌起一股酸涩感。
  他低头看著碗里油光水滑的肉块,喉咙有些发紧。
  “谢谢李婶,这……太多了,我……”
  “谢啥!跟我还客气!”李婶大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
  她脸上堆著淳朴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快吃吧!趁热吃!不够婶再给你盛去!锅里还有呢!”
  李婶又叮嘱了两句,这才乐呵呵地转身,趿拉著布鞋回自己屋去了。
  留下李向前端著碗,站在原地。
  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手里这碗红烧肉的热气和香味。
  他看著李婶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又低头看了看碗里的肉。
  肥肉部分晶莹剔透,瘦肉部分酱色浓郁。
  连日来在废弃屠宰场和黑市边缘游走的疲惫、紧张和算计,似乎都在这一刻被这碗红烧肉的温度稍微驱散了一些。
  心底某个坚硬的角落,仿佛被这朴实的温暖轻轻触碰了一下。
  他推著自行车,端著碗,走进自己的出租屋。
  屋里光线昏暗,空气中还残留著昨天晚上调试润滑脂配方时留下的淡淡机油味。
  这味道与手里【红烧肉】的香气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一个是秘密与风险的味道,一个是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他將碗小心地放在那张破旧的木桌上,白面馒头依偎在碗边。
  他没有立刻动筷子。
  他看著这碗肉,思绪有些飘忽。
  前世的他,何曾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在厂里,他是技术骨干,但也仅仅是技术骨干。
  人情冷暖,世態炎凉,他体会得太深了。
  那些笑脸相迎的背后,藏著多少算计和提防。
  最后落得个“投机倒把”的罪名,含冤而死,又有谁真正关心过他?
  这一世,他带著秘密归来,步步为营。
  王师傅的收留,孙强的跟隨,还有李婶这碗不期而遇的红烧肉……
  这些点滴的善意,像是黑暗中的微光,让他不至於彻底沉沦在冰冷的算计里。
  可这微光,也让他更加意识到自己所处环境的复杂。
  他现在做的事情,一旦暴露,別说红烧肉,恐怕连窝窝头都没得吃了。
  李婶的好意,他心领了。
  但这碗肉,他吃得並不轻鬆。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最大的,肥瘦相间,颤巍巍的。
  送进嘴里。
  肉燉得极烂,入口即化,肥而不腻,瘦而不柴。
  浓郁的酱汁包裹著味蕾,是记忆中久违的家常味道。
  很香,很暖。
  他慢慢地吃著,咀嚼著。
  每一口,都像是在品尝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一种是碗里的温暖安稳,一种是碗外的风险未知。
  他必须儘快壮大起来,儘快给自己披上一层合法的、坚固的外壳。
  只有那样,他才能坦然地接受这份善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带著戒备和不安。
  也只有那样,他才有能力回报这份情谊。
  吃完肉,又啃了两个馒头,胃里暖烘烘的。
  身体的疲惫似乎缓解了一些。
  他把碗筷仔细刷乾净。
  明天,他得去找找门路,原材料的採购,不能再拖了。
  还有那个名字,也该定下来了。
  他將洗乾净的空碗放在桌上,准备明天一早就还给李婶。
  这份人情,他记下了。